第三章 万福山庄(上)(2/2)
肚兜底色通红,正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骑着一尾大鲤鱼,上端绣着“歲歲吉祥”四个字。吴妈接过肚兜把它反转过来,肚兜背面却用金线绣了许多小岛,那些小岛在湖泊之中,上面绣着“千岛湖”三字,小岛之间绣着路线和箭头,再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岛上标记着“无名岛”,上面绣着一座山,标记着“鹧鸪山”。
肖夫人仔细端详了半天,绣的山,岛,湖泊,路线,箭头构成一张地图,隐隐感觉到这“千岛湖”“无名岛”“鹧鸪山”就是陈友谅藏下二十万两黄金的地方。想到这儿,只觉关系重大,望着那件肚兜,真不知是祸是福。
吴妈喘息良久,继续艰难说道:“后来我听人说小主公陈理还活着,被朱元璋封了侯,又听说去了高丽,张定边将军却失踪了,这么多年没人知道他的踪影。我在万福山庄隐姓埋名活了四十年……咳咳咳咳……这件事没敢……没敢对任何人说,这事一旦暴露就会没命,还会连累你和伯庸。四十年来,我一直想把这件肚兜物归原主,还给小主公,可他远在高丽,我又不识字,年纪一大,身子骨不如往昔,走哪里都不方便,这件事到死……咳咳……到死都做不了。我大限之期已到,把这件事和这件肚兜告诉你和伯庸,一让你们知道……知道我的真实来历,二求你和伯庸,把这件肚兜……肚兜物归……归……原主……”
吴妈把话说到这里,眼角挂着泪水,已气若游丝无力半卧,躺在床上半张着嘴,不停地喘息。肖夫人看着她尽心尽力服侍丈夫和自己一辈子,原来竟是家破人亡,隐姓埋名避祸藏身,想到吴妈凄苦的一生,不禁悲从中来,眼眶一酸,泪水夺眶而出,轻轻将被子给吴妈盖好,柔声安慰道:“吴妈,您放心,您嘱托的事,我和伯庸一定尽力办到。”吴妈听罢,呆滞无神的眼中闪耀出异样的光彩,苍白的脸庞泛起淡淡红光,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肖夫人拿了水杯递过去,说道:“吴妈,您说了这么久,口也干了,喝点水吧。”问了两遍,不见吴妈回应,只见她那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来,面庞的红光转瞬即逝,眼角的泪水和嘴角的微笑却凝固在那儿。肖夫人忙用手一摸,脖颈已经没有脉象,知道吴妈已经去世,心中酸楚,用手将她双眼轻轻合上,放下蚊帐,拾起那件肚兜随身藏好。叫了一声丫环,先前那两个丫环闻声进来,肖夫人说道:“把房间收拾一下,明天为吴妈准备后事。”
第二天,宁波万福山庄,后院人来人往,肖家上上下下正忙着要给吴妈办丧事。一人年过四旬,体态微胖面容悲戚,穿着白布麻衣,指挥着来往的众人。
那人正是肖伯庸。
四十三年前,肖伯庸刚一出生,亲娘便死于难产。为了哺乳,肖家请了奶妈,可肖伯庸长到一岁,奶妈病死,家中又请了一位妇人来照料他,肖伯庸长到三岁,那妇人又一命呜呼,于是有人说肖伯庸命中克母,长到三岁克了三个女人,便请了一位道士来看过,那道士说:“肖伯庸五行属金,生肖属牛,得找一个五行属土,生肖属牛的保姆方能照料他。”肖家四处打探,终于由亲戚引荐了在浙江兰溪诸葛村中做女佣的吴妈。吴妈正好五行属土,生肖属牛,且做过奶妈,带过孩子,人也干净利索,老实本分,于是从肖伯庸三岁记事起,便由吴妈照料。肖伯庸一路长大成人,两人相安无恙,倒应了道士说的话。所以肖伯庸和吴妈虽是主仆关系,却有母子之情,一直视若养母。肖伯庸外出归来,得知吴妈病逝,亲自披麻戴孝,执养母之丧礼。
正忙碌间,肖夫人从后堂匆匆走来,到了肖伯庸跟前低声说道:“伯庸,吴妈留下的那件肚兜,我藏在内屋的衣柜里,今天换衣服时查看,竟然不见了。”肖伯庸听了,心中一惊,说道:“不见了?你好好找找。”肖夫人道:“我把内屋找了个遍,都没找到,莫非被人偷了?”肖伯庸说道:“你藏肚兜时可有人知道?”肖夫人道:“连我贴身的丫环都不知道。我知这事隐秘,吴妈临终时,便让两个丫环避开了,钥匙只有我有,衣柜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偷了呢?”肖伯庸听罢,心知不妙,说道:“为这件肚兜不知折了多少条人命,传到你我手上,是祸不是福。”肖夫人听了,只吓出一身冷汗,顿时心中惶惶手足无措,忙道:“我再去找找,说不定遗忘在哪儿了。”
肖夫人刚转身回去。管家匆匆进来报:“老爷,前门聚集了许多人,不知为什么,全往山庄内挤,庄丁们拦都拦不住。”肖伯庸心中诧异,急忙赶往万福山庄前门,还没走到,只听门外人声鼎沸,有人高声叫嚷:“倭人来了!倭人来了!”声音惶恐之极,四处哭喊之声一遍。附近的村民四处奔逃,有的携着衣物包裹,有的两手空空,有的带着妻儿老小,有的孤身一人,潮水般涌进庄来。
肖伯庸站在高处望去,远远看见村民后面黑压压一遍,直到近了,才看清是一帮身穿玄色直裰的日本浪人,手舞长刀正在追赶村民。浪人如恶狼入羊群,村民被追得四处逃散。因为万福山庄四周是丈余高的砖石围墙,村民为了藏身,竞相往山庄奔来。肖伯庸见状,忙叫庄丁放村民入庄。
人群中有上了年纪的老者跑不动,被浪人赶上,几把倭刀砍下,顷刻间身首异处。浪人抢了钱财包裹,踏着尸体狂奔上来。有个怀抱婴儿的年轻妇人,一边失声哭叫,一边拼命奔跑,只跑得几步被浪人围在中间,那妇人面色煞白,发丝散乱,浑身簌簌发抖。随着“呀——”地一声恶喊,三把倭刀劈下,那妇人凄然叫道:“莫伤我儿!”将怀中婴儿护在身下,倭刀砍在她背上,鲜血涓涓流出,像一朵朵灿烂绽放的杜鹃,染红了怀中的襁褓。母亲已死,浪人的魔手伸向孩儿。一个壮汉似那女子的丈夫,发红的双眼怒不可遏,手握扁担横空劈来。浪人放下婴儿,挥刀迎战。那汉子全然不顾生死,抡着扁担乱劈乱打,只打得几下,身上便中数刀,他仿佛不知疼痛,发疯般挥舞扁担,几招过后,已身披十余刀,那只扁担渐渐力不从心,慢了下来,刀光过处,鲜血四溅,一条右臂被倭刀硬生生剁掉,跟着一声惨叫,魁梧的躯干轰然倒下。旁边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泪痕满面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滴血的倭刀,张着嘴哭不出声来,冰凉的刀锋架在脖子上,只待浪人双手一挥就命丧黄泉。
小男孩命悬一线,一枚鹅卵石穿过人群,飞向举刀的浪人,浪人撤刀磕挡,石头碎成几块。顺着鹅卵石飞来的方向,山庄内冲出一彪人马,为首正是万福山庄护院,梅花门朱雀堂堂主刘仲平。
刘仲平一众让过村民,一字排开,将浪人挡在庄外。浪人约有一百四五十人,一个个手握长刀,腰插短剑,跣足裸踝,黑压压云集在万福山庄门前。其中一人象是头领,对左右一阵倭语,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扑向刘仲平,其余浪人蜂拥而上,挤进万福山庄。
一场恶战,在万福山庄门前拉开。
刘仲平一招“梅花七蕊”先声夺人,两个浪人举刀架开。刘仲平剑走偏锋,一招刺向右翼那人前胸,剑尖一划,指向左翼浪人咽喉。浪人横刀拦住,身子半蹲,转身一圈,倭刀如秋风扫落叶,向刘仲平胸腹横削过来。这一刀大异中土剑法,刘仲平左支右绌,只觉肚子一凉,腹部已被拉开一道血口。
不待两个浪人合力夹攻,刘仲平败中取胜,长剑横挑,直袭另一浪人空档,那人猝不及防,肩头中剑。刘仲平以一敌二正打得旗鼓相当,猛听得两声惨叫,一名梅花门弟子被倭刀洞穿胸腹,另一名被倭刀从面门劈到胸肋,顿时丧命。刘仲平一行只有三四十人,人数上占弱势,武功也不占优势,十几招下来,被迫退却。浪人如风卷残云,村民落荒而逃,跑得慢的,早已横尸荒野。
肖家正给吴妈办丧事,突然遭此变故,让肖伯庸始料不及。他站在高处望去,那些浪人一个个形同野兽,见人就杀,见钱见物就抢,心知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惊悸之余,忽听得“哇哇”一阵怪叫,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浪人纷纷扔下手中倭刀,磨皮搔痒,有的将衣服撕破,身上抓起道道血痕,有几个遍地打滚,叫骂不停,表情痛苦至极,后面的浪人有所顾忌,前冲之势暂时缓了下来。村民和刘仲平趁机撤入万福山庄。
慌乱中,一个身影纵身跳起,拔地两丈,身在半空宛如一只大鸟,猛一转身,化掌为刀“喳”的一声巨响,门前那棵碗口粗的松树被砍作两截,上半截轰然坠地,下半截密密麻麻钉满了蜜蜂针。那人双手抱胸轻轻落下,傲然立在半截树干上——正是浪人首领。他身穿灰色直裰,上面绣着浮世绘图案,头上梳着三绺发髻,一长一短两把刀插在肋间,用蹩脚的中国话喊道:“支那人,有种的出来领命!”一字一句虽不流畅,却声若洪钟,四周打斗之声均被压了下去。
话音刚落,莫无言飘然而至,眨眼间已至浪人首领跟前。那首领见他在骚乱的人群中移步如飞,知是劲敌,接连劈出三掌,刚一交上手便觉招式诡异,莫无言也觉对方劲力沉雄,飘然避开。浪人首领待要再攻,“嗖嗖嗖”三只蝴蝶镖从侧翼飞来,忙伸手接住第一只,侧身躲过第二只,抬腿踢开第三只,足尖刚落地,一根铜烟杆已戳到腰际,浪人首领不敢怠慢,长刀出鞘,呼呼两刀迫退正面进攻的莫无言,回手一刀截住背后袭来的谷一凡。两人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中间。倭刀沉重,莫无言一双肉爪在外围游走,谷一凡的铜烟杆不敢硬接,只能见缝插针,避实就虚。浪人首领一把刀封上闭下,砍来疾如电,削去一片风,十几个回合下来不露半点破绽。忽地寒光一闪,长刀抵到谷一凡胸前,谷一凡心中微颤,刀尖已在他胸口划了道血痕,出人意表朝莫无言脖颈削来,莫无言见势不妙,身子后仰,“呼”的一声,刀锋擦颈而过,风声过处,心中一片寒意。
东洋剑道糅合中国剑法,到了日本室町时代已流派众多。一番交手,谷一凡莫无言领略到东洋剑道和中土剑法同源异流,却大相径庭。
二人夹攻浪人首领凶险异常,却也势均力敌。
后面的浪人一哄而上,十几把长刀朝谷一凡莫无言攻来。猛听得一声怒喝:“倭奴休想以多欺人!”钟力夫纵身跳入场中,拾起刚才倒地的半截松树,那半截松树连枝带叶重逾二百斤,被钟力夫举在手中挥舞自若,顿时飞沙走石,围上来的浪人纷纷退避,数丈之内不能近身。
肖伯庸在高出望见,冲口说道:“这三人是谁?如此神勇!”肖宇一旁答道:“这是贾家三员外,前日来洽谈生意,因吴婆婆丧事繁忙,还没向爹爹引荐。不想个个身怀绝技,今天亏得他们出手相救。”肖伯庸道:“赶快吩咐下去,叫刘仲平带领庄丁挡住倭寇。派人告知官府,请求火速发兵救援。庄中妇幼老小和村民都往后院躲避。”肖宇听了,向人丛中跑去。
刘仲平带领梅花门弟子退入山庄,见浪人人多势众,里三层外三层将三贼围在核心,若要硬拼无疑以卵击石。断然下令:“摆开七星梅花阵。”朱雀堂又分为井鬼柳星张翼趁七个分堂,称为朱雀七宿,每一宿出五人围成一圈,形如梅花五瓣,七宿共三十五人,形成七朵梅花,每朵梅花构成一颗星,七朵梅花构成北斗七星,是谓“七星梅花阵”。
刘仲平站在高台上,手持长剑指挥:“天玑天权放开震门,玉衡开阳拦住离门……”
浪人见梅花门众弟子败而复返,五人围成一个圈,面朝圈外背朝圈内站了七个圈,每个圈五人犹如一人,欲左五人齐往左,欲右五人齐往右,每人只管面前的敌人,左右两边和背后均不会受到攻击。五人拧成一股绳,三十五人合成一个阵,相互呼应有机组织,充分发挥了整体的优势。
七星梅花阵放浪人进入阵中,然后将对方分割包围,使之首尾不能相应,前后不能相连,化整为零各个击破。浪人一旦陷入阵中,阵外的浪人与之不能相互照应,前后左右都受到攻击,孤军深入,立马落单。梅花门众弟子听从刘仲平的号令,七星梅花阵忽而分散忽而合围,忽而展开一线,忽而聚成一团,倭人或被围而歼之,或被分而击溃,久攻不下,死伤数十人。
浪人原是日本大名豢养的武士,大名身亡或被免职后,武士无所依靠就沦为浪人,四处抢劫维生,都是些武艺高强,嗜血成性的亡命之徒。武功,胆识和经验远在梅花门弟子之上。此时分成了三股,一股和浪人首领鏖战巴蜀三贼,一股将七星梅花阵团团围住,另一股则乘虚而入闯进万福山庄抢掠杀戮,众庄丁如螳臂挡车,浪人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横尸累累,号哭之声此起彼伏。
肖伯庸见官府救兵迟迟不来,心中焦躁,忽见后院浓烟四起,火光冲天,日本浪人就要放火烧庄,肖伯庸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慌乱中一人带领众庄丁朝后院奔去,仔细一看正是肖宇。
后院两栋木制阁楼已经着火,火势从门槛顺着墙壁窗户直往上燃。熊熊的火焰映照出一双双惶恐的眼,张狂的火苗窜起老高,象巨兽张开嘴吐出的长舌,恣意吞噬着木楼。毕毕剥剥的燃烧声混杂在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中,更加助长了人群的混乱。顷刻之间,阁楼已被浓烟包裹,楼上的人被烧得面目焦黑,在浓烟中摸索着,无法下来。肖宇吩咐道:“你们在楼下灭火,我上楼去救人。”说完带着三个庄丁,用后院的井水打湿衣服裹在面上,冲上楼去。
楼道上浓烟弥漫,肖宇睁不开眼,仗着对环境的熟悉,但凭感觉辨认方向。火势已经蔓延到二楼,几干房间的木门均已着火,里面传来女子的叫喊声和咳嗽声,肖宇把门一一踹开,隐约看见几个丫环用手帕捂住嘴畏缩在墙角,其中两个已晕倒在地。肖宇和庄丁每人背了一个,顶着浓烟往下冲,滚烫的楼板难以落脚,刚走一半,衣服便着了火。几番折腾,众丫环才跟着肖宇冲下楼来。
楼下的庄丁用木桶舀井水来灭火,却是杯水车薪。肖宇担心还有人没有救出来,提了桶水浇灭冒烟的楼梯,孤身返回楼上。火苗从脚下的木缝中窜出,木门木墙和木窗跟着燃烧起来,接着房梁也着了火,他心知这栋阁楼即将不保,冒着浓烟逐次搜寻,直到楼道尽头,发现门后露出一块衣袂,一个丫环昏倒在地。肖宇把她背在身上往外跑,可火势太大,屋顶的横木被烧断,落到走廊上,挡住了回去的路,连冲几次都被呛了回来。楼下众庄丁喊道:“少爷,快跳下来,不然就来不及了!”肖宇心中着急,却不忍心扔下身上的丫环。正彷徨间,楼下的浪人围了过来,庄丁来不及逃便命丧倭刀。三个浪人横刀楼下,此时就算跳下去也是羊落虎口。火势却越来越大,阁楼即将坍塌,他背着丫环东冲西突,两只脚烫得水泡连连,身上已经着了火,如热锅上的蚂蚁四顾无路,心中不由一阵绝望:“钱塘江水没有淹死我,今天只怕要葬身火海。”但觉呼吸困难,头晕目眩,一跤昏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肖宇被人摇醒,“春生哥……春生哥,你没烧着吧!” 言语甚是关切。肖宇睁开眼,一张杏脸映入眼帘,正是秀秀,不禁又惊又喜,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秀秀道:“下去再说,这栋阁楼就要坍塌了。”牵了肖宇的手便往外跑。这时走廊上的横木已被秀秀移开,肖宇背着丫环跑到走廊尽头,前脚刚踏到楼梯口,“轰”地一声巨响,楼梯塌陷下去,肖宇和丫环直往火坑里掉。原来那木楼梯早已烧朽,一脚踩上去便断成两截。秀秀猛地一惊,扑倒在楼道上,仓促之间,一只手抓住了走廊的护栏,另一只手抓住了肖宇的手腕,将二人悬在半空。
“抓紧!”秀秀使出全身的劲,可两个人的重量让肖宇的手腕在她掌中直往下滑,秀秀急得大声尖叫:“春生哥——”肖宇浑身一震,那丫环醒了过来,双手抱住肖宇的勃颈,直惊得六神无主。危急之间,肖宇腾出了另一只手,抓住断裂的楼梯口,刺鼻的焦味从手上传来,任凭手被烫得“兹兹”作响,顶住灼痛死死抓住了滚烫的木板。下滑之势顿时被遏制住。两人掉不下去,也爬不上来。肖宇身在半空往下一看,身下浓烟滚滚一遍火海,落下去不被摔死也被烧死,知道再耗得片刻,秀秀和自己都要坚持不住。再看那栋阁楼,已烧得遍体通红,没法救了。秀秀几根发丝被烧焦,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一张杏脸在火光中越发娇艳,不由心生怜惜:“难道她要陪着我葬身这里?”
前门的七星梅花阵和巴蜀三贼都无法阻挡浪人入侵之势。见倭寇放火烧庄,数代基业即将毁于一旦,肖伯庸痛心疾首,声泪俱下,颤颤巍巍地说道:“倭奴猖獗,今日是我肖家劫数!是我肖家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