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之两宫情 第29章 乙骏县丞(2/2)
东莱县丞乙骏侧脸说道:“要不要我来分说分说呢!”
唐临笑道:“请吧!”
长孙无忌微微而笑,十分好奇得看着东莱县丞乙骏,乙骏说道:“通常来说,这头猪有二百七十斤的话,那么猪脸猪头骨和猪脑花是体重的五分贰厘陆毫了。猪大排猪肋排猪硬骨猪脆骨猪筒骨是体重的一成七厘五毫。”乙骏说到这里之时,世民等人环胸而抱,这个不起眼的正九品小县丞很有能耐,对答朗朗,不卑不亢。
唐临笑道:“血脖肉、肠油和腌臜又占多少呢?”
乙骏说道:“一成陆分三厘七毫。”唐临连连点头,竟然伸手上前笑道:“乙县丞,我叫唐临,汾阴县丞,乙兄弟今年虚龄几何?”
乙骏赧然笑道:“我今年二十九啊!”
唐临笑道:“我比你大一岁,乙兄弟,既然出来了,到哥哥的县里来视察视察,多多教诲教诲哥哥,可否呢?”
诸人听到视察二字,都抿唇而笑,唐临和乙骏俩人分明是同级的,但是唐临从未到过地方做地方官员,不知深浅,所以非常喜欢乙骏这个同僚。乙骏见唐临十分风趣幽默,便侧脸而笑,秦罡却搂着乙骏的肩膀说道:“少来抢我的人手,乙骏你说呢?”乙骏却笑道:“我们叁个去找水源,顺便请太子殿下落个营地,大家把这头野猪洗剥干净。”
长孙无忌和世民见出了华州城不过五六里地,秦罡乙骏唐临叁人便聊上了,还提议要下营,长孙无忌望了眼世民,请世民的示下,世民只得点了点头,好吧,难得唐临有同僚在此,有些地方上的事务,是该让在京官员好好探讨讨教的。
因为营地中的确没有屠夫,乙骏叁人一会来借横刀,一会来借佩刀,一会来借康崇的英吉沙小刀,一会来借康崇的无痕剑,一会想不出拿什么来切割野猪皮,竟然来借李世民锻造的皇家佩刀。诸人都不由无语中,宁愿丢下这头野猪,吃点干粮,也不要这么费事吧。康崇等人早已挖了大坑,把大坑烧得烫烫的,又收割了农民的一大捆小麦,等这野猪的皮毛被撕剥干净后,三四个卫率这才抬着野猪,先把野猪细毛给燎烧干净,便捧上小麦,着火烧烤野猪肉。
诸人原也不会做烧烤的,康崇说道:“草原上吃烤牛肉羊肉是烤一层吃一层的,我们不如也依样如此,并不需要全部烤熟再吃呢。”
青舟命不老楼等人拿出川盐盐巴和酱卤,世民等官员边吃烤肉边大说大笑。乙骏见营地里只有一位青舟姑娘,不由好生好奇,青舟用小刀慢慢地片着肉片,用手指搓着肉片卷着川盐盐巴,甜美地塞进唇中,乙骏尝了尝川盐,不由点了点头,说道:“姑娘这是什么盐,我们胶东的海盐却比这个咸多了,这个挺鲜美的。”
青舟向不老楼的车夫招了招手,这人又取来一包盐,乙骏翻开来便看,这盐又是桃红色的,不由惊笑道:“姐姐一定是不老楼的吧,不老楼遍布天下,手上会有这么好新鲜的东西!”
青舟笑道:“这是藏盐,又叫桃花盐,不容易在盐里面掺面粉。”
长孙无忌这里好奇地听到了,唐临好奇地嘀咕道:“盐里面怎么会掺面粉?”乙骏愈加好奇地问道:“姐姐,那面粉那么奇贵,怎么会掺在那么廉价的盐巴之中呢?”
长孙无忌这里挑起了眉毛,依样望向了青舟,青舟却笑道:“不老楼不干那种营生,你们老爷放心吃盐!”
唐临和乙骏一左一右,把青舟夹坐在中央,一左一右地逼问道:“好姐姐,同我们分说分说嘛!”
青舟笑道:“我二十五岁还没到,什么时候是你们姐姐了?”
乙骏从包袱中取出自己家乡东莱的烤饼,递给唐临一块,递给青舟一块。唐临咬了一口,突然弹起眉毛说道:“这烤饼的盐味好生奇怪。”青舟也尝了一口,微微蹙起修眉,望向了乙骏。而乙骏把包袱中的烤饼撕了俩片递给世民和长孙无忌。俩人吃了连连赞叹,这盐味又是不俗。秦罡说道:“这是海边的芦苇烘烤的。海芦苇自带盐味,烤出来的煎饼,味道很不一样,烤的时候并不需要半点海盐呢。”
青舟这里站了起来,说道:“我吃够了,你们慢聊,失陪失陪。”青舟好大的架子,向着自己的小帐篷快步走去。
世民用火叉子叉着猪肉不停地啃食,见青舟如此,便赞赏道:“天下商户,也只有不老楼端得起这番架子,奴大欺主,竟然不把上九流的正九品官放在眼里。”
夜晚,世民和长孙无忌同住一个帐篷,而世民翻身睡不着,说道:“无忌,面粉掺和在盐巴中,到底是什么意思?”长孙无忌翻了个身,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商户,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再说我要是奸人,那顶多是奸臣,怎么可能是奸商嘛!你让我想破头,我也想不出来盐巴和面粉混着卖的道理!”
世民推了推说道:“想想嘛!我知道无忌哥哥比我聪明!再说你在户部那么多年,不老楼也在你手里盘了近十年呢!”
他待要说下去,只听长孙无忌已经轻轻打起了酣。世民只能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也抱着横刀呼呼大睡起来。
深夜,一声声尖利的呼哨声此起彼伏,世民从梦中惊醒,一把推起长孙无忌。世民持箭,长孙无忌持刀奔出帐外。世民顿见四周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华州城外的麦田山火连天卷地。世民和长孙无忌相顾骇然。
此时,康崇的哨声从高处吹来,世民向着高处手持吹哨,不停吹起。原来诸人已经各自跑出火圈,唯独世民和长孙无忌还在火圈之中。
世民和长孙无忌跑到康崇的哨声处,只见还有一个缝隙没有被大火合拢,康崇、秦琼、乙骏大声叫道:“殿下、相爷,冲过来!”
李世民天生胆大,虽然身边没有宝马,但一道风般直接蹿了上去。待他回身,火线已经合拢,唯独剩下长孙无忌一人留在了火圈包围之中。
长孙无忌本身是文官,从来没有独自一人身处险境,这里吓得不停往后倒退,但是身后的大火也慢慢逼近。
李世民牵过自己的宝马,待要亲自再次冲入火圈。却见身边蹿出俩匹宝马,长孙无忌的三哥长孙安业和乙骏已经上马直接蹿入了火圈。长孙安业满面关切地伸出手掌,长孙无忌伸出右手,长孙安业将长孙无忌拉上马背,但是长孙安业的宝马本来惧火,又背负了俩人,根本不能跳出火圈,乙骏跳下马来,对长孙无忌说道:“相爷,乘坐我的马匹吧!”
长孙无忌已经用衣服捂住鼻子,还想多说什么时候。却听身前有人喝道:“长孙无忌,你还犹豫什么!”世民乘坐宝马,又带了一匹空马进来,一把拉起长孙无忌的身子,直接把长孙无忌推上了马,四人立刻猛催马股,战马几乎同时跃出火圈,身后一片火海,再无空地了。
世民忧心忡忡地搭手观望,心中分外焦急。他率领所有的部族策马来到火线的最前沿,但是还是想不出有灭火的良策,早麦一点就燃,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华州城的大小官员与农户已经闻听麦地着火,诸人都站在火线的遥远处砸手跳脚,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天降猛火,一年的收成眼看全部烧在地里了。
唐临和乙骏知道这个局面不能有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出面,这里催马上前,对华州城的百姓和小吏说道:“我们是汾阴县和东莱县县丞,这里谁能借一步说话。”华州城主簿上前,颤抖着说道:“我们县令和县丞都去长安上计了呢!”
乙骏已经从包袱中拿出工程铲和自己的镰刀,说道:“大家听我的,立刻拿镰刀和土铲,先收麦子,再翻土,立刻做土陇,我看今天没有山风,火速没有那么快,大家赶紧动手!”
这些古代农民成天跟土陇打交道,乙骏早已跳下马来,淡定地来到地界,开了一道阻火线。华州城下的农户个个奋勇争先,和乙骏一起收割麦子的收割麦子,翻土陇的翻土陇。诸人紧张地直抹汗珠,而唐临望着乙骏熟练无匹地翻土陇,艰难地吞咽口水,对长孙无忌说道:“去了地方上,我可不会翻地呀!我真的只会动嘴和动笔,哪及得上乙骏呢?”长孙无忌镇静地望着乙骏强大的领导力,这位县丞在东莱一定不俗。难怪定镜师尊一再嘱咐世民和长孙无忌,一定要去东莱一探究竟。
诸人见许多农户家中扛出清水,一人一担得挑上了土陇,然后不停地浇湿土陇。眼看火势烧到眼前,康崇大叫一声:“大家赶紧退!”艺高胆大的康崇带马向乙骏冲了过去,拽住乙骏的腰带,将乙骏拽上了马背,一马俩人在大火中冲了出来。乙骏见火势还有四五丈的距离,从身上取出火媒子,猛力地向四丈外抛出去,唐临对长孙无忌惊异地说道:“乙骏干嘛呢?”秦罡从旁说道:“这叫以火攻火。先把没有烧到的地方点燃烧完,原先的火,自然烧不过来了!”
世民、长孙无忌见华州城中的农户无不累得坐倒在地,厚厚的小麦堆满山坡。主簿上前对唐临和乙骏说道:“这麦子还没饱满,原来还有半个月才能开镰呢,这要去卖给谁呢?官府绝不能收这个麦子啊!”
乙骏这里用手掌搓起了麦芯。长孙无忌和青舟也一起搓起了麦芯,深深皱眉,这到是非常难办。
世民扯了扯长孙无忌的袍子,说道:“先带着秦琼、康崇、唐临、青舟一起去华州城,看看大火过后的情形。天快亮了,找个住处,休息半天再说。”
长孙无忌惊异地望着李世民,因为世民想用孤身一人的险境,逼出大敌。秦琼、康崇、唐临和青舟决计不会是李世民的大敌。那么剩下的卫率之中,很是嫌疑了。到底是谁呢?一来在秦罡饭中下毒,二来在魏征怀中栽赃陷害,三来放火烧杀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不由让人疑窦倍生。
世民默默地持箭在队伍最后断后,暗暗地想着蛛丝马迹,这案子就该带上大理寺和刑部诸卿,自己断难厘清的了。呵呵,李世民唯有苦笑。
诸人刚到华州城下,秦罡突然横在世民马身之前,冷笑道:“太子殿下,你可记得窦建德窦王爷是怎么死的么?”
世民冷笑道:“秦罡,你冒名顶替做东莱的朝集使,就是为了今日这一搏么?”
秦罡说道:“太子殿下说的正是!”
乙骏、杜铎人人回头,大惊失色。而长孙安业却带领卫率远远地将世民、秦罡、乙骏和杜铎包围在圈子之中。
世民心念电转:难道会是秦罡吗?若说秦罡要为窦建德报仇,放火烧杀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倒也说得过去,但是栽赃魏征已经说不过去,魏征和秦罡同在窦建德帐下,有什么好栽赃的。至于在东宫殿下毒,一定又是旁人!
世民冷笑道:“秦罡,咱们是比弓箭呢,还是比赛马呢,还是比横刀呢,还是比指挥兵马大战一场呢?你任意挑选便是了!你数年前在我营中便是手下败将而已,对不对?刺王杀驾是什么罪名,难道你吏律没读过。吃了大唐的俸禄,现在竟然来杀太子?”
秦罡冷笑道:“废话少说,拿命来偿便是!”
秦罡和世民都没拿长兵器,身边是横刀和弓箭,弓箭擅长远攻,而横刀擅长接近战,他二人都翻身下马来战。诸人只见他二人刀光剑影,腾挪跳跃,数招式过去各自不分胜负。
乙骏焦急地对长孙安业说道:“长孙爷爷,你帮帮——帮帮——”似乎眼下帮谁都不合适的。
长孙安业冷笑道:“乙县丞,你觉得你是帮太子殿下,还是帮秦县令呢?世民是我妹夫,秦罡是你兄弟吧。乙县丞,您倒是想向着谁呢?”乙骏见长孙安业袖手旁观,不由心急如焚,这里突然不顾一切,赤手空拳地冲入秦罡和世民的战圈,面向了秦罡挡在世民身前。秦罡还没看清眼前是谁,一刀穿透了乙骏的胸肩,世民从后托住乙骏的肩膀,大叫一声:“乙骏!你进来干吗?”世民放下了横刀,而秦罡的横刀切透了乙骏的前胸,热泪忽然滚滚而落,颤抖着说道:“乙骏!你干吗那么傻!这根本不关你的事!”
乙骏瘫软在地之中,世民检查乙骏的伤情,而秦罡这里忽然抽出乙骏身体中的横刀,猛然向地下的世民劈来,世民在地下见避无可避,只能闭眼就死。他只听到身前王珩姑娘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快跑!”王珩姑娘奔跑上前,全身抱住秦罡的双臂,阻挡在了乙骏和世民的身前。
世民大声说道:“王珩小心!”
秦罡却觉王珩用出全身所有的力气,一时不能挣脱,王珩对秦罡说道:“秦哥哥,你休伤了太子殿下!”
世民见秦罡身后有一人用剑指着秦罡的后心,用不是太流利的中原语言说道:“快松手!”世民认得此人,正是康崇和祖薇的保镖波斯人葛辛伽。此人用剑怪异,非中原流派,剑术又快又猛,不容小觑。
葛辛伽、王珩身后走来一位胡人,正是草原胡族突利可汗,突利可汗上前伸出单手,搀扶起世民说道:“世民哥哥为何如此狼狈,要斩此奸臣,不需哥哥动手吧!哥哥说一句,小弟为哥哥杀了此人就是了!”
世民从地下站起,冷静地望着诸人,见秦罡被包围之后,便对秦罡说道:“你还有什么可说?这里毕竟是我的地界,我的人手多,再说我们只有个人恩怨,你先陪乙骏去东莱,我自有人来找你们便是了!”
秦罡牵来自己的俩匹马,把乙骏扶上马,回身对世民说道:“您怎么不立刻褫夺我们的职位?明知道如此——”
秦罡又见乙骏血流不止,突利可汗上前给秦罡俩瓶伤药说道:“这是草原的白药,路上给这位兄弟涂抹吧!”
秦罡点了点头。
世民淡淡一笑,并无牵念,示意所有人放开包围圈。秦罡带乙骏冲出了包围圈,扬鞭而去。
长孙安业对世民说道:“秦罡长安之行,图谋不轨,对您不敬,乙骏有连坐之罪,殿下您怎能放虎归山——,何况秦罡和乙骏二人不俗,您都放走他二人俩次了!”
世民微微一笑,向诸人举手示意。世民看得很清楚,秦罡可能对自己只有个人恩怨,乙骏对自己非常重情义。
反而是长孙安业,淡定地袖手旁观。不如东宫太子府的王珩姑娘、一介草民葛辛伽和胡人部落的突利可汗来得更加仗义呢。
世民默默地看了一眼长孙安业,是的,抛开别人不提,眼前最不该袖手旁观之人应该是三国舅长孙安业,他为何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