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和离（2/2）

顾怀愣了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再当下人...”

“小环是被卖进宋府的呢，和爹娘一起从关外逃难到北平，现在已经找不到他们了，”小环脸上的笑让人心疼，“小环也只会伺候人，不做下人...又能做什么呢？”

顾怀沉默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自私。

是啊，眼前的小环是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这个时代熏陶下的世界观人生观，自己凭什么替她决定一切？

亏自己之前还觉得把她带离宋府，找个好人家嫁了是对她好。

他挠了挠鬓角：“那你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些低落的小环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些勇气，仰起小脸第一次直视顾怀的眼睛：

“小环想跟着姑爷。”

“啊？”

“小环还想做姑爷的丫鬟。”

顾怀怔了怔，随即失笑道：“做我的丫鬟很辛苦的，尤其是未来几年。”

“小环不怕。”

“那好吧，”顾怀看向重新雀跃起来的小丫鬟，“咱们继续相依为命。”

“不过有一件事得说清楚。”

“好。”

“不准叫姑爷，”顾怀轻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太奇怪了。”

“好咧，少爷。”

......

从赘婿变成自由人，身边的小丫鬟也没离开，未来的道路有了着落，大年二十八的这一天，顾怀真可以算得上是好运连连。

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这个时间点去寻个宅子也不太现实，也得亏顾怀离开宋府前攒了些钱，这才没沦落到露宿街头的地步。

寻了间客栈，顾怀想开两间房，但小丫鬟明显不同意，表示自己把桌子一拼铺上被褥也能睡，何必花那冤枉钱？倒是让记账的掌柜看过来的目光颇为诧异。

脖子上都围了貂裘，带着丫鬟住客栈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抠？

看着离开宋府没了卖身契之后的小丫鬟变得轻松而又活泼，顾怀也没好意思打击她的热情，反正他本来就不想管钱，这些事交给小环处理也不错。

只是看着讨价还价忙忙碌碌不让他插手的小丫鬟，他实在是有些感叹。

不畏贫，畏家有悍婢啊。

就这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顾怀就拿着文书，赶在大年三十休沐的前一天去办理了和离手续，想着在新的一年彻底斩断过去的关系，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只是这掐着年尾衙门官吏互相拱手拜年问候的时间点来给他们增加工作，实在是惹了好一阵白眼。

但和离文书总算是办下来了，不知道小吏们是想着早些办完早些下班，还是认出了顾怀的身份，整个办理文书的过程还没用上半天。

从这一刻开始，顾怀就真正意义上的拿回了自己的户籍，和宋家彻底脱离了关系。

只是当他隐晦地问起蒲家车马行一案有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小吏轻描淡写地来了句得拖到年后，让他不得不放下去车马行看看的打算，回到客栈等待新年。

客栈叫悦来客栈，这名字都快被用烂了，大明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客栈用这个名字，但在一座城里，这名字谁先用谁就拥有商标权，所以能看出来这悦来客栈也是有些年头了。

客栈的掌柜也有些上了年纪，临近年关，客栈里没什么客人，没家可回过年也在上工的少年郎伙计每次都趁着送饭的时候偷看小丫鬟的身影，情窦初开的模样，倒是让顾怀笑话了小环一整天。

而洪武三十一年的尾巴，大年三十的黄昏，就这么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