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合攻燕王(2/2)
话音甫落,尚右仆射封伦出班奏道:“殿下,臣以为此论不妥!”
李世民摆了摆手:“今日议疏,有什么见识但讲无妨。”
封德彝沉声道:“崔善和赵弘智言必称三代,却不知三代以来,人渐浇讹,风气日下,是故秦重刑罚,汉杂霸道,非不欲教化,盖欲教化而不能也!古来为君者,岂有不欲以仁义治天下者?然则天下皆顺民,则仁义行焉,天下多刁民,况且李承明现在还在据守潼关,招收亡命。臣以为必先须行酷法,方能震慑宵小,稳定社稷。赵弘智生论政,未识时务,若信其虚论,必败国家!”
李世民笑了笑:“弘智,封相指你乱言误国,你有何辩?”
赵弘智不慌不忙地道:“封相所谓时务,无非治庶罢了。或言乱世而生刁民,或言治乱世应用重典,法家所言,不过尔尔。若以为五帝三王之时,诸民易化,后世之民便渐不易化,臣恐其谬在人心,害贻家国。昔黄帝征蚩尤,颛顼诛九黎,成汤放夏桀,周武伐商纣,皆能身治太平,岂非承乱而治之例?若以为古人纯朴,而其后必日渐浇讹,则代代传承,社稷更替,至于今日,天下人均已化为鬼魅矣!人主尚有可治者乎?”
李世民哈哈大笑:“赵弘智此乃诡辩之术,今日所议之事,虽起于崔善遗表,实在却是一件大政。说穿了,不过王道治天下还是以霸道治天下之争罢了。议题虽稍显宽泛,其要义却不可不察。于今百姓苦于乱世,庶民陷于水火,若不能善定刑律,轻则四方不宁,重则社稷翻覆。刑律定得重了,恐怕百姓黎庶啧有烦言,刑律定得轻了,又恐宵小不畏刑而生乱。义宁元年皇入长安,约法十二条,死罪唯杀人、劫道、背军、叛逆四者,余并废除。宽则宽矣,毕竟是权宜之计。武德七年在隋律之增五十三条格,以为唐律。我以为十二章过简而七年律过繁,仅绞刑一项其罪属多达五十条,论其罪断趾或役流均可惩戒,人命关天,死刑之设尤其谨慎。还有肉刑中挞背之刑,我读过孙思邈给我的黄帝《明堂针灸》一,人五脏之系,咸附于背,挞其背实伤在肺腑,似这等刑罚,也以去之为佳。总之刑律一节,总以删繁就简、除酷从宽为!”
至此李世民的心意已逐渐明了,新皇即将登基,想在民间博一个宽厚爱民的好名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况六月以来,宫闱血变,民间早已谣言四起。李承明据潼关,李瑗反幽州,李艺反泾州,李孝常发利州,突厥也南下在即。李世民现在是想以更改刑律来收四海之心,虽说用心不纯,却也是堂皇正大之举。
李世民缓了口气,道:“此事便议到此处,目下还有一件事情,我思之良久,未得定见,诸卿不妨各抒己见。”
他顿了顿,道:“我入主东宫已一月有余,父皇数次下旨,要禅位于我。昨日又有旨下,他老人家已经决定,要我在八月初八日登基称帝,他老人家改称太皇。我实在推辞不掉,只好应允了。原先我为藩王,可以兼领尚令职衔,如今马就要即位为君,总不成自己给自己当宰相。说起来,这个位子谁来担当,这可不是个不小的事情。”
他话音方落,中令房玄龄率先应道:“尚令为朝廷首辅,其人总领百官措理朝政,权柄至重,恐非人臣所能轻议。”
李世民笑了笑,道:“我没那么多忌讳,卿等畅所欲言便是,总要有一个孚众望的来坐这个位子才好!”
众臣相互看了看,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尚令的职位,说起来虽只一个人的事情,然则实际却远非表面如此简单。此刻三省官员之中地位最尊崇者便是尚左仆射萧瑀,出身显贵秉朝多年,素得武德皇帝器重,李世民一为太子便赐其条幅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此刻环顾宇内,资历足以出任尚令的也不过他和裴寂二人而已,裴寂已然加封司空退出政府,萧瑀便成了惟一人选,便是萧瑀自己,也自认此位菲己莫属。只是萧瑀若出任尚令,水涨船高,封伦势必升任左仆射,空出来一个右仆射的位子自然也要人来填补。不过太子此刻当殿议起此事,似乎不准备按照惯例在在场诸人之中选拔,这一层却又让众臣着实拿不定主意。
沉寂半晌,接替崔善大理寺卿职务的戴胄突然出言道:“殿下,臣有一言,请陛下雅察。”
李世民摆了摆手:“但讲不妨。”
戴胄道:“自武德元年以来,尚令一职便由殿下任之,殿下由尚令而储君、马就又为皇帝,此职现已非人臣可任。臣建议,以恒山王兼领尚令为佳。”
李世民哂笑道:“承乾一个八岁的娃儿,怎能当此大任?”
封伦发言道:“殿下,臣倒是赞同戴公所言,尚令为百官之首,权力太大,又是殿下龙潜时担任过的职务,易启人臣觊觎大位之心。前朝杨素曾任此职,然其子杨玄感终反,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苦笑道:“那总不成便真个让一个八岁的娃娃坐这政事堂的首席?未免太儿戏了!”
赵弘智脆地应道:“恒山王任尚令,却不能出席政事堂会议,有违国家制度,如此措置不宜。”
房玄龄又发言道:“殿下,此职既然殿下担过,臣属便应避讳。恒山王虽为日后储君,也不应例外;臣以为视丞相、大将军古例,虚置其衔可也。如此尚令为殊职,例不轻授,尚省以左仆射为长即可”
“尚令为殊职,例不轻授,尚省以左仆射为长”李世民默默重复着房玄龄的话,忽然扭过头问萧瑀道:“萧卿以为如何?”
萧瑀愣了一下,急忙躬身答道:“臣无异议!”
李世民微微一笑,挺直了腰杆道:“好了,既然如此就这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