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尘缘未了（2/2）

明净法师似有不忍。

“师父不必再劝，我妻女已去，我儿也能独当一面继承城主之位，这红尘世间，再无眷恋……”

明净法师再叹似是还想再劝一劝，只听大殿外传来一声：“大师且慢，我尚有话与父亲说……”

虽声音以内力传至大殿，人恐怕才到山门之外，不过足以让明净法师松了口气，没白让脚程最快的小沙弥跑一趟腿。

明净法师怕了这了尘徒儿心如死灰的模样，扔下一句：“当真要剃度也先与家人讲清才是。”便速速逃去了，留下了尘独自跪坐在大殿的蒲团上。

当新任城主何思归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时，看着头发还在头上牢牢长着的父亲，松了一口气扑通一下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爹，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话的话请你听我说。”

了尘依旧稳坐如钟，但思归知道他在听。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娘不疼我，最开始思念姐姐的娘亲整天都是疯疯癫癫的，后来不疯了也没有多看我一眼，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从小身边父母俱全，却未曾享受过母爱，母亲甚至从未对我笑过，所以我便觉得这世界上大概只有您最爱我了吧，呵呵。”

说到此处，男孩逐渐变得刚毅的双眼中竟淌出两行情泪，渐渐失控，男孩泣不成声。

了尘和尚背对着男孩看似未有动容，实际上握着佛珠的手已是青筋浮现。

男孩继续讲述着：“可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你最爱的是娘亲，娘亲最爱的是姐姐，姐姐死了，娘亲的心就死了，如今娘亲去了，您的心也死了，哪怕是生死离别都无法割裂的你们才是一家人，那我又是什么，你们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啊？你养育培养我十五载，就为了等此刻留下一个身心俱疲的傀儡替你接任城主之位，你好出家解脱，成日香火为伴为故去的人祈福？”

“住口！”了尘听着越来越不像话的话语终于出口呵斥道。

“你娘和你姐姐走得凄惨孤独，黄泉路上无以为伴，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她们来世的路平坦顺利些……”

“您觉得娘和姐姐会孤独，怎的就不能体会您未及弱冠的儿子一个人独木难支呢？”

“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有心爱之人伴你左右……”了尘试图再次辩解，可男孩并没有给他机会。

“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心爱之人，我还没有成家，您就已经不要我了……”男孩再一次泪水奔涌，而了尘也意识到自己多年来对儿子的忽略，深深地伤了儿子的心。

这个孩子面对妖兽不管有多么的杀伐果决，依旧还是个孩子。

此时在偏殿的明净法师适时地出现在了父子二人中间，终止了父子二人之间蔓延的悲伤气氛。

“了尘，这孩子今日所说委实让人动容，子女皆是债，不是来还债就是来要债，债未清，红尘如何断？缘法未到，今日你且随这孩子回去吧，待你红尘缘尽，我佛自可渡你，这往生牌位可留在这玄罗寺中受佛气熏染，想来夫人与令爱来生自可得一好去处。”

了尘知今日想要剃度已是不可能得了，于是只能先带着儿子道谢告辞，先了却这红尘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