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1/2)
水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深吸了口气,慢慢向前递出。剑笨拙地探出身去,像一个初涉江湖的毛头小伙。就在即将与对手接触的一瞬间,它猛然露出了真实面目,飞速、刁钻、诡异地摆动着身体,留下了漫天的影子,如同一条吸取了青城山水间精华的万年灵蛇,修成了飞空绝迹的种种神通。突然剑又恢复了那付笨拙朴素的模样,乖巧地缩回身子,只是嘴角边挂上一丝狡黠的笑容。
水泡收剑,吐气。那根可怜的木头被切成整整齐齐的三十二块,水泡把小木块拔拉到一边,又从身后的木头堆里拣出一根放在了面前。老道士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些个柴禾也是前世造的孽,怎么就落在你手里了呢?”
大家是否还记得那个扛着松纹古剑去找寻天下第一高手天骄比试武艺的青城山碧云观小道士水泡?我时常会想起他,郁郁葱葱的山峰,破落的道观,年轻的道士挥舞着长剑,一旁的老道士哀叹着往菜地里浇水,矮墙外隐隐露出一角绿裙和甜甜的笑脸。这段景象总是在我脑海里浮现,虽然我不曾去过青城山,却非常向往那片山清水秀。
水泡擦去额头微微沁出的汗水,那场令人心碎的决斗已过去了三年,小道士结实魁梧许多。三年里水泡学会了念经打坐,更多的时候是在砍柴担水。偶尔在晨曦中,水泡会悄悄爬上山顶,眺望着东北方向,在那层层叠叠的云雾后面曾经有他的梦想。三年前,青城山小道士水泡的梦随着天骄的剑已经碎了,然而碎片却一直留在他的心里。或许某天这些个碎片还能重新凝在一起,成为一个新的梦,站在晨曦中小道士欣欣然地想着。
老道士却不这样想。自从拣回这个极有道缘的孩子后,老道士的生命陷入了一种持续的混乱状态,悲喜交集并且夹杂着众多失望、不知所措甚至气急败坏。所以老道士并没有阻止小道士去找什么天下第一高手比武,他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年轻人应该经受挫折,这是成长的重要过程,当小道士回来的时候,他会明白很多老道士平日不断向他唠叨但他从来听不进去的道理,继而成为一个成熟的有责任的脚踏实的不胡思乱想的像老道士一样优秀的小道士。但是当小道士面对一大堆柴禾挥舞着他的剑时,老道士凉透了心。
“这家伙居然用剑劈柴。”老道士悻悻地盯着水泡,不小心把一瓢水浇在自己的布鞋上,忙不迭地跳脚,还一个劲用手拼命擦拭。“师傅,你那鞋算得上青城山最破的一双了。”用眼角余光瞄着老道士的水泡忍不住调笑说。“未必。”老道士哼哼道,“不过我的徒弟倒是青城山上最会劈柴的道士。”小道士立马没了声,埋头去劈他的柴。“刚才小静姑娘来过了,说在老地方等你。”老道士弯下腰,把水轻轻泼在菜地里。
水泡的剑是小静姑娘央村里的铁匠打的,才八分银子,原来那柄松纹古剑留在了天骄后花园的悬崖下面。水泡把整只烤麻雀都塞进嘴里,小静坐在一旁,半晌突然说道:“水泡哥,今天刘婆又来家里提亲了。”“这回是谁?”水泡含含糊糊问道。“镇上吴大掌柜的公子,还送来了五十两定银。”“嗯,后来呢?”水泡拼命吮着手指上的油渍。“爹把银子收下了。”小道士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你爹收,收下了?”姑娘点了点头。水泡颓然地放下双手。“水泡哥,你说咋办?”“再,再拖拖吧。”小道士低声道。“还拖还拖。”倒是小静生起气来,掉转头跑开去。“爹说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该嫁人,不是吴掌柜的儿子,就是许掌柜、王掌柜的儿子。”水泡也没追,只是痴痴瞧着姑娘远去的背影。
我绝对可以证明,老道士其实并不想偷听小儿女的私话,他喝稀饭坏了肚子,躲在一旁的树丛中出恭。那边正好又是顺风头,老道士使劲闻着烤麻雀的飘香,偏巧这话语也一字不漏地灌进了耳朵,于是怔怔地蹲着,半天也没起身。
水泡闷闷不乐回到碧云观的时候,瞧见师傅正坐在破破烂烂的正殿内,用块破布使劲擦着供奉水果的一个盘子。水泡记得那是师傅最珍贵的一样东西,从来不让他碰。小道士很郁闷地回到后院劈他的柴,而老道士把盘子包了数包,塞进怀里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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