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隐机(2/2)
黑棋的下一步极是关键,看似红方老帅岌岌可危,但若不能一举擒王奏功,红方稍有喘息之机,亦会大兵压境,对黑方形成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物天成注目棋中,眉头渐渐皱成一个「川」字。若是由他来走下一步,或是横车将路,或是摆炮叫将,或是回相守御……但各种走法均是极为复杂,难解利弊,一不小心便会落入红方的陷阱中。而此刻红帅红车连成一线,虽未必能有威胁,黑方却是会被对方白吃去一枚士……
愚大师沉默良久,却是走出一步谁也没有想到的棋:「马三进四」水柔清大惊,若非被父亲封了哑穴,必定张口大叫。这一步竟然是将黑马置于红帅之口,亦是在红车的车路上
青霜令使千算万算亦没有算到黑方这自寻死路的一手,再凝神一看,这一招挡住了红车与红帅的联系,若是回车吃马,对方摆车挂将,然后炮沉底路叫将,便已构成绝杀;而若是以帅吃马,对方车从底叫将,亦会吃去红车,这一匹送于口中之马却是吃不得。如今最善之计,惟有回炮重新守卫红帅,但如此一来,虽然战线仍还漫长,红方却已处于绝对劣势,输棋怕是迟早之事……
这一手石破天惊、绝处逢生,利用对方思路上的盲点,一举将纷繁复杂的局面导向简单化……正是梵溟轩将弈天诀用于棋道中,方走出此局的最佳一着。
「好一着弃子强攻的妙手。」青霜令使呆了一下,仰天长叹,「想不到我御泠堂苦谋二十余年,竟还不能求得一胜。」温柔乡主水柔梳略懂棋道,起先见黑方送马,正在替莫敛锋担心,听青霜令使一言,一贯沉静的面容亦不由露出喜色:「青霜令使你可是要认输了么?」「这一局已难取胜,实乃天亡我啊」青霜令使颓然点头,口中喃喃自语。突然一跳而起,大喝一声,「纵是如此,不拼个鱼死网破,御泠堂亦决不会认输」自从青霜令使现身以来,从来都是心平气和,纵偶露峥嵘,亦不失风度,这一刻却是状如疯虎,声若行雷。
水柔清心中方才一喜,忽听青霜令使此言又是一惊,抬眼正正迎上他射来的冰冷目光,一颗心已急速坠了下去。耳中犹听那似是怀着千年怨毒的阴寒声音:「帅六进一,吃马」脑中一晕,就此昏了过去……
水柔清梦见自己掉在了水里,父亲在岸上静静看着她,仍是那么潇洒而又落寞地一笑,转身离去……
她在水中拼命挣扎,却被水草缠住了小腿,怎么都上不了岸。只得双手在空中乱舞,忽碰到一物,牢牢一把抓住,猛然睁开眼睛,原来自己已躺在床上,却是抓住了床边一人的手。她坐起身,用力甩甩头,似要将恶梦从脑中甩去,张口大叫:「爹爹」
那人不出一声,一任水柔清手上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中。水柔清定睛看去,她抓住的原来是梵溟轩的手:「小鬼头,我爹爹怎么样了?」梵溟轩垂头不语。花想容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清妹节哀,你父亲他已于二日前……」花想容一言至此,想到水柔清从小母亲离她而去,便只和父亲相依为命,再也说不去,低头硬咽起来。
水柔清呆了一下,脑中似有千支尖针不断攒刺,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她本以为那残酷的一场赌局不过是在梦中,所以她不愿醒来,心中总还抱着一丝侥幸。可是,这终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已经死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眼角滴出,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泪珠滴落在肩上,却仿佛是一柄大铁锤重重击在肩窝,那份痛人骨髓的感觉再次直撞人心脏中……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