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幻身(1/2)
仲春之景向来冶艳,京郊绿烟红雾,弥漫百里。湖光已是潋滟,又有堤畔之柳将湖水染翠,行人见之,正欲凝神静心,却被暖风带来的绯桃花瓣扰乱心绪。
京城之内,车马游人,往来如织。西北城门外,忽有锦衣侍卫骑马而至,众人纷纷回避。须臾,一队车马缓缓进城,锦车华盖,翠葆霓旌。酒楼小二远远望见,对一旁的外乡游子小声道:“太子殿下回宫了。”
宋昶在殿外徘徊,此时虽只是近夜时分,天色却已浓黑如墨。屋内的人痛呼声不断,宋昶听在耳中,心乱如麻。正欲推门进去,忽然殿中雾如赤龙,蔽障户牖,宫中之人望殿上有丹霞蓊蔚而起,殿中顷时紫气盈庭,室光如昼。正惊惶间,倏忽霞灭,一道赤光涌入殿中,随后夜空复归沉寂。
须臾,屋内声止,宫婢出门迎上,禀道:“殿下,东妃娘娘于亥时三刻诞下皇太孙殿下。”宋昶俊眉一扬,露出惊喜神色,正要推门而入,却有一宫婢打开镂花朱门,手中抱着婴孩,走了出来。看见太子,恭声道:“太子殿下,东妃娘娘吩咐奴婢转告殿下,今日殿下不得进房,殿下若是想见,就见见这孩子吧。”
宋昶无奈地笑,想必是今日随父皇畋猎,没在殿中陪她,将自己恼了。宫婢怀中的婴孩见宋昶靠近,突然哇地一声哭叫起来。
宋昶抱过婴孩,细看他的模样。皮肤细嫩白皙,眉目若画,唇如点砂,像极了他的娘亲。抱着犹自哭闹的皇儿,宋昶迈步进房。
兰琤听到渐近的脚步声,睁眼望了望锦帐外的身影,重又闭上,佯装睡熟。锦帐外那人一声低笑,掀开锦帐坐到床边,将小孩放下,在兰琤额前烙下一吻,俯在耳边轻声道:“琤儿,辛苦你了。”
隔夜,君上摆宴宫后苑,庆得皇孙。
宴毕已是月正当空。宋昶归殿途中,身边忽然有一团白影飞快闪过。借着几分酒意,宋昶吩咐侍从候在一旁,自己跟上前去。穿过数竿翠竹,绕过假山,来到东苑夕廊下。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一名白衣女子独自坐在夕廊下。宋昶略定心神,缓步上前。
还未出声询问,那人已经转过身来。柔媚入骨的女子,该就是这般模样了吧。眉如罥烟,眸似落星,唇若点朱。墨染的长发散在风中,舞出妖娆的弧度,似*着缕缕尘缘,让人心乱如麻,却又甘愿沉陷。
明眸带笑,嘴角轻挑,白衣女子问道:“太子殿下,莫篱可美?”
宋昶神思有些恍惚,明明是极*的面容,为何浅浅一笑,便似个懵懂天真的小女孩。女子见宋昶久未答话,微皱着眉,凑近了些。
想起琤儿也时常露出这般神态,宋昶心内柔软许多,对眼前女子点头道:“很美。”
那女子听了,露出欢喜的笑,笑声揉进月光中,碎了一地。
慢慢起身,女子对宋昶道:“多谢太子殿下。”说完转身拂袖,衣袂翩跹。
一阵夜风吹来,宋昶抬手挡开吹来的花瓣,才一眨眼,那女子已不知去向。此时夜色已浓,更深露重,宋昶感到些许寒凉,转身往回走。离开夕廊时,回头望一眼,不禁苦笑,这是着了什么魔?
翌日,德启来禀宋昶,昨日畋猎狩回的那只白狐,无故不见影踪。
东望山上,白泽将自己的衣角从莫篱那双泥爪中解救出来,打个呵欠懒懒问道:“听说你可以幻身*了?”
莫篱转而窝进白泽怀里,将毛茸茸的脑袋上扬,望向白泽,两眼弯成月牙。
白泽看见莫篱一身脏兮兮的灰毛,皱了眉头,将她拉开,问道:“你的人形,是何模样?”
莫篱抖抖身上的灰,偏着脑袋想了一会,闭眼,念诀。白泽眼前的狐变为一名长发白衣女子,明眸含笑望着他。
白泽转身,将青玉桌上的酒杯端起,浅啜一口,漫不经心评道:“不过中等之姿。”
莫篱恼羞成怒:“那是我道行不够!”
白泽挑眉问:“若是够了,你便怎样?”
莫篱一身豪气:“成仙!”说完两步凑到白泽跟前,谄媚道:“你教我。”
沉默半晌,白泽起身,叹道:“先度劫罢。”说完念诀径自离去。
莫篱在身后跺脚大声吼:“度劫?什么劫啊——啊——啊——”
光阴倏忽而过,人间不知过去几个秋冬。京城的景还是那般模样,只是京城之人,不知是否一如往昔。
琼林宴上,鼓瑟丝竹,流觞曲水,君上赐酒三鼎甲。饮毕,众人各自赋诗。宋玄郢来到状元郎身边,小声问道:“文远,听说杏园探花宴上,你带回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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