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为啥不想吃饭 > 第六章 残月(1)

第六章 残月(1)(2/2)

目录
好书推荐: 为爱执着 忘忧草忘不掉的情 忘记你的是一种能力 往事耐人寻味 往事,情 痛苦的存在 甜蜜的负担 甜蜜的沉浸 天之心,爱之羽 昙花一现的爱

“你上当了。再说,支出这么大一笔钱,你未经董事会和市外贸局同意,已构成挪用公款罪……”

怎么会这样?那这笔钱我还,行不行?洪涛略假思考地说。

“来不及了。”那位高个子检察官依然不动声色:“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局长,”洪涛看一眼局长,局长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他焦急地走过去摇着老头的肩膀,看着他:“这是陷害,你领导可要为我说话啊?”

“你求谁也没有用,跟我们走吧?”矮个子检察官说。

洪涛不理会他,依然固执地乞求局长。

“小洪,我知道你为咱外贸局出了力,可是我实在没办法,国法无情嘛。再说,这事已惊动了市委,听说省政府周伟市长也很重视的。”

“他们在报复打击我。”

“走吧?我不希望动手。”高个子检察官言语不多,却咄咄逼人。看着局长漠然的表情,洪涛想到自己平时没少给这个人送钱送物,心想人真是可耻的动物,到关键时刻只考虑自己,泥鳅一样滑,他瞪了局长一眼,跟着两个检察官向楼下走去。在电梯里,手机响了,李娜一边与方彦儒肌肤相亲,一边叮嘱他少喝酒,别伤了肝,他正要说什么,手机被矮个子拿了过去,这时他才知道自由这个空气一样无形的东西何等重要。

李娜随即也被拘留,一个多月的审讯,洪涛一直不承认,不交待,不签字,而胆小的女人经不起威胁,把自己与洪涛的经济问题及至生活细节交待的一干二净。法院判决后,已是半年后的光景,两人被判死刑,行刑前,洪涛要求见自己心爱的女人一面。而关在另一个人看守所的李娜听到这个消息后,回想起自己一生的情感遭遇,在监舍里哇哇大哭。

“李娜,我听说你骗了我——那两千万你没做生意,而是还账买车,是真的吗?”

在看守所会见室,当洪涛被狱警押解着走进来时,已等在这里的李娜低着头,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看见往日留着大背头的洪涛变成光头,络腮胡灰白,双眼充满血丝,却依然象爱克思光线一样具有穿透力,一身灰色的囚服取代了神气的名牌西装,尤其是身后严肃的武警战士,很真实地诠释他由天堂到地狱的经历。

“我对不住你,我的良心在阴间也会受到谴责。”李娜的披肩长发依然象往日那样蓬松而栗黄,忧郁的脸庞更加楚楚动人,奇怪是灰色的囚服非但没有影响她的气质,因为反差更显得妩媚,令人心痛,她咬着一根飘到嘴边的发丝,狠狠地,仿佛要对自己所做出的一切讨还什么。“我不怪你,人的求生**是很正常的*现象。我的事不招或全招都是一个结局,因为我在官场上得罪了太多的奸佞小人。我只想在临死之前告诉你,我爱你——别说两千万元现金,我的命都会给你。”

“洪哥,”李娜站起来,哭出声,但一道厚厚的玻璃挡着她与洪涛,她只能拍着那生与死的“墙”,痛心的忏悔:“我太不珍惜你的感情了,上帝最终惩罚了我。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文学,什么金钱,只有超越死神的爱才是人生最高境界……。”

方彦儒神一样的光环淡化了,而洪涛铜臭之外人性光芒却成就了一个罂栗般的童话,仿佛一片从天而降的圣洁雪片,李娜伸出柔软的手掌,呵着热气,翘着脚跟,在数九寒风里盼望上天的迟来恩赐,全神贯注。她为自己太多的幻想而愧悔,一个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心心相印,其他的诱惑,吃了、用了全变成有机元素埋入黄土,唯有纯净的灵魂永远闪烁着迷人的亮色,天长地久。可是,当她欣喜若狂地看着那冰清玉洁的六角形“礼物”时,她猛然发现真正的爱情因为美到极致,才脆弱到极致。手心上一滩雪水从指缝流失,冷冷的,咸咸的,在凄凉的哭泣中给寻梦者一个无言的结局。

“李娜,我的宝贝!我不怪你,我只怨自己没有享受人间爱情的福份。我乞求你,在那一边和我结婚,我会善待生命一样善待你。”

“可你已经对我情天爱海,而我却不知道珍惜。”

“不要紧,你对我漠视,不怪你,只怪我的诚心还不够。海枯石烂,我的努力太理智了,没有做到不顾一切。如果我当初不离开周山,而是在与小人们的拼斗中继续呵护你,我不相信你不感动,不把心彻底给我。我只是一个追逐利润的商人,而不是情种啊。”

洪涛拼命撕着自己的头发,打着自己的耳光,心疼得李娜随着玻璃又哭又喊。

“时间到了,好啦!”两人沉浸在又怨又恨的情绪中,时间的脚步却清清白白,在狱警的呵斥中李娜看见洪涛边抹着满脸涕泪,边一步三回头地向里面走去。她觉得自己象是一个待宰的牛,被屠夫放在俎板上,一刀一刀地剔去肌肉,只剩下骨头和灵魂,在一滩血水里变成那些饕餮者的美味,浑身发软地瘫了下去……

第二天,周山市体育场公捕公审大会,黑压压的人群面前,李娜被押上会场,她的胸前挂着白色大牌子,名字上打着红叉,站在人群中的方彦儒看见她经过一番打扮,很有风韵,在窃窃的私语里高傲的抬着头,白若天鹅的面庞略施粉黛,一张梭角分明的嘴巴红红的,显出一种令人今生难忘的孤傲。她旁边的洪涛则有些狼狈不堪,驼着背,低着头,仿佛胸前挂的木牌有千斤重。

“洪哥,”李娜双手被拷,轻声叫了一声洪涛,很坚定地说:“别那么折磨自己,你能和妹子同年同月同日死,这难道不是一生的荣幸吗?你应该像那对《最后的婚礼》中的周铁军,象走进爱的圣殿一样视死如归。”

未待洪涛应声,李娜后面的女警察推了她一下,她只好闭住吐莲之口,而洪涛在情人的鼓励中慢慢变得自信,脖子梗着,仿佛一只不甘斗败的鸡,终于拿出应战的架式。

法院院长的审判词很冗长,当他最后宣布“判处极刑,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时,洪涛再一次瘫了下去,而李娜却男人似的劝他“别下软蛋,洪哥”,但无论怎么洪涛难以阻挡溃堤的意志之水,整个生命在浸泡中土崩瓦解。李娜则象一个从容就义的英雄,自个儿爬上游街的卡车,站在车厢前面,上半身很笔直地挺着,在情人洪涛的旁边满脸平静。冬天的风,刺骨裂肤,拂着她的长发,又很温柔地扫着洪涛的脸颊。李娜情意绵绵的目光注视着为自己受连累的男人,仿佛在说“洪哥,能死在你的身边我很知足”,她甚至用自己的皮鞋跟爱怜地轻踩着洪涛的脚尖,完成两颗灵魂最后一次亲吻。

人群里除了唏嘘外,还响起了啧啧的羡慕声,人们跟着车,车走,人亦走,看着这个被爱情烧昏的不幸又幸运的女人,方彦儒在人群中向李娜挥手,她未看见,他便拼命喊了一声“李娜”,她才很灿烂地笑了一下,他便跟着车轮跑,扶着车帮喊:“你放心地走,电视剧本我已重新改过,上头已批准了。”李娜的笑容在风中凄美无比,目光仍然停留在身旁的洪涛身上。方彦儒声嘶力竭地喊:“明天,《倾斜的海湾》在电视台一套首播,我给你买了纸糊的电视,一会儿点燃给你送到那边去,李娜,你听见了吗?”李娜向洪涛很费劲地挪了几步,几乎是并肩,在游动的车上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幸福。方彦儒却以为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了大颗的泪珠,跌倒在人群中。

刑场是市区北郊的一个废弃砖瓦窑。当李娜和洪涛双双跪下时,她最后一次乞求行刑的武警:“兄弟,能否先让我洪哥走,我跟在后面,想死在他身上。”

善良的武警看看市中级法院院长,院长点点头,一只冰冷的半自动枪管便顶住洪涛的后脑勺,“砰”的一声,这个痴情的男人应声倒下,很含糊的叫了声。李娜感觉自己脖梗也抵上来黑洞洞的枪管,她看着爬在地上的洪涛,念了一句:“我憎恨我的罪恶,试图信仰这十字架”,想起那个三十九岁自戕的美国“白白派”女诗人安妮塞克斯顿的一生,平心静气地眯上双眼,又是“砰”地一声,沉闷而压抑,她的脑后冒着滚烫的如罂粟颜色的血水,头拼命倒向洪涛,身子却向着洪涛尸体的另一边倒下去。

“李娜,李娜!”方彦儒扑上去,搂起已停止呼吸的女诗人,李娜的脚下,乱七八糟的砖块和野草无言无声,四周的人们在方彦儒发疯的嚎哭中纷纷逃离。

回到周山,当周伟书记告知“刘*这人不错,你是否想办法让他进步一下”的事后,马水生敏感地怀疑其中肯定另有蹊跷。以周伟的脾性,刘*这种人半个眼都瞧不上,更别说“进步”。但从周书记交待工作时的严肃态度,似乎又说明其中十分正常。作为周伟提携上来的办公厅副主任,马水生深知自己作为“秘书”,理当以最快的速度实现上司意图,才算称职。他天衣无缝地办妥刘*的人事安排向首长汇报后,周伟只是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看着红头文件思考什么。本想得到几句表扬的马水生尽管有些失望,却也只好告别出来,情绪好长时间转不过来。正当他为自己的前途徘徊时,市委组织部长告诉他。市委开过书记碰头会,原则上准备让他去贵妃县“锻炼”。他心里一阵惊喜,这“锻炼”一词绝非小事一样,刘旷升任市建委主任后,孙力继任书记,而县长一职一直空缺,他庆幸自己跟对了人,市委书记周伟到底没有忘记自己。

几乎是在梦中,市委在贵妃县宣布了马水生任“贵妃县委副书记、县政府党组书记”的人事任命,坐在主席台上,马水生瞥了一眼坐在部门领导席上的张秋芸,心里说不出来的兴奋。但坐在会议室一角的张秋芸,脸却平平的,一缕从半墙中央窗户斜射下来的阳光洒在上面,一边颜色暗淡,而另一边则亮闪闪地撒满光晕。“张秋芸,我马水生本是贵妃飞出的金风凰,终于羽毛丰满,又回到了这方乐土,你还会拒绝我吗?”他美滋滋地想,以至于主持人宣布他表态时,开始两句竟找不到感觉,他赶忙清了两下嗓子,才心平气和地侃侃而谈,整个全场先是鸦雀无声,最后爆发一片掌声。

“马县长,”上班第三天,马水生刚送走一拨人,新到任不久的王府集团董事长刘翠花便登门拜访,“在县政府的帮助下,我们公司股份制改造已全部完成,下个月要发行上市了。”

“是吗?没想到你这个‘杨门女将’真不简单啊。”

“王府实业是全省首家餐饮业上市股票,为感谢多年来各级领导对我公司的大力支持,我准备了些原始股,敬请马县长笑纳。”

刘翠花笑吟吟地掏出一个信封压在马水生桌子上的一堆文件下面。

“刘董事长,这合适吗?”马水生想取出信封,却被刘翠花挡住手,只好忐忑不安地问。

“马县长,这些股票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不存在请你搞什么照顾,走什么后门。您放心,我们一定守法经营,照章纳税。”

“我刚到贵妃上班,无功不受禄。”

“瞧马县长您说的?这些年你虽然在周山,可公司的业务没少让您*心。别的不说,光您在这里招待人有多少回呀?再说,这些股票不只是给您一人送,市委周书记、建委刘主任都送去了。”

“县委书记孙力同志那里去过吗?你们要多向他汇报工作。”

“肯定会去的,您放心。”

可马水生万万未料到的是,王府股份有限公司开业时,会开到半中央,县委书记孙力却拂袖而去。刘翠花把他请到自己的办公室,拿着信封忧心重重地说:“马县长,孙书记本来收了我的股票,昨天却退了。”

“他怎么说的?”

“他先问王府股票都给谁送了,我说了你、周书记、刘主任的名字,他便把信封摔在地上,说我这种行为是拉领导干部下水,闹得我下不了台。”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及时给我汇报呀?”

“我怕你生气,也退了股票,不参加我们的开业典礼。再说,孙书记说了,不管企业送不送东西,县委都一如既往地支持企业……。”

“真是乱弹琴!”

马水生很生气地摔了一下门,走进餐厅,包间里,市委书记周伟红光满面,旁边的刘旷也如来佛一样慈祥,他弄不明白刘翠花这个女人使什么手段,让这些大官们一点不心疼曾经先人一样孝敬他们的大款刘达虎落平阳,甘心情愿为打败他的妻子刘翠花捧场?他隐隐有些担心,虽然脸上风平浪静,心里却猜想着将要发生的复杂结局。他的面前,满面春风的刘*,一身“老人头”名牌西装,正在逐个给嘉宾们敬酒。

“马县长,像这个贵妃县的父母官,不能象孙力一样喝了一杯酒就犯了心脏病,急着去家里取药哟?”周伟笑眯眯地端着一杯酒,环顾四周,对他说。

“周书记,我喝干。”他只好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马县长,我老喽,以后老家的事就拜托你了。你是跨世纪的干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怎么样,喝一杯表示一下?”刘旷端着酒杯,走过来。马水生连忙站起来说:“刘老师,不,刘主任,您说哪里话,用得上学生的您尽管吩咐,贵妃县的工作还要靠市建委大力支持嘛。”

第二杯酒下肚,水生只觉得心口烧的慌。他借故上卫生间,拨通了一位在市纪委上班的朋友手机,问孙力的行踪,对方告诉他孙力的车正停在纪委大门前,可能在那个领导房子。马水生想,糟了,依孙力的脾气,贵妃的事除了向市纪委反映,弄不好他已打电话向省委作了汇报。他的心一下子烦躁到了极点,重新回到酒席上时,虽然又喝了不少酒,头部有些发昏,可心却明镜似的充满忧虑。送走市上领导后,他支走司机,莫明其妙地开车来到张秋芸的楼下。

放一塑料袋子冻鱼块,什么也没有。但张秋芸的话却一句句烙进他的心,他只觉自己有些浑身冒汗。又跑进卫生间冲澡。铝合金的喷头洒着雨一样的水柱,从他的身上冲下去。他看看顶棚,看看马桶,看看墙角,尽管什么也没有,却总有血腥的东西在晃动。

“我先睡了啊。”外面,仿佛在另一个世界的张秋芸关了卧室门,整个屋子变得沉寂起来。他浑身湿漉漉的出来,一个人在空旷的客厅里,躺在沙发上,关掉灯,仿佛置身一个墓地,满心里的恐惧……

耶稣给门徒一一洗过了脚,说“我是你的主,你的老师,尚且洗你们的脚,你们也当彼此洗脚。我给你们做了榜样,你们应当学着这样作。”“……你们中间有一个人要出卖我了。看那,那叛徒之手,与我同在一张桌子上!人子固然要照所预定的去世,但出卖人子的人有祸了!”“……你们喝这个,这是我立新约的血,为多人流出来,使罪得赦,但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我不再喝这葡萄汁,直到我在父的国度里,同你们喝新的日子。”

《圣经》里“最后的晚餐”故事回荡在他耳旁,被他与周伟整到渭黑当省委书记的丁治国,因政绩突出提拔到中纪委。丁治国像那个为正义甘愿背十字架的耶稣,坐在一只雄鹰背上,落在周山市政府大楼的顶层。大街上群众跪倒一片,他马水生也乖乖地匍匐于地。丁治国的训斥象《颂诗》一样绕空盘旋——

“你这个心地歹毒的马水生,为了出人头地不择手段,象那个出卖耶稣的犹太人加略,被害人钉在十字架上的只是**,而你的灵魂却永远打入地狱。”

受难的耶稣**着的身子,发射着炫目的圣光,这种光芒象一把利刃,把他的衣服剥个精光。恍惚间,他看见周伟、刘旷、刘达、刘*也一个个跪在地上,一阵旋而风吹来,几个人一下子全都**着,伏在地上发抖……

“我代表上帝宣布你们灵魂的罪行。有的人虽死了,却永远活在耶路撒冷信徒的心里。有的人虽苟活着,却逃不脱被人唾骂的渊薮。”

“上帝,我不当市委书记了,让我做一个灵魂安稳的布衣好吗?阿门。”周伟虔诚地双手合十,却被兵丁和祭司抓起来,扔进了骷髅地里,还逼着他喝苦胆调和酒,苦得他直呕吐不止。

“主啊,我是迷路的羔羊。我没有贪财,也不贪色,为什么也被道德之剑这么无情的腰斩?”刘旷跪在地上,仰天悲鸣。

耶稣的门徒没有理会刘旷的求绕,倒是马水生“呸”地一口,啐在他的脸上:“你仗着自己是老师,弄得张秋芸一辈子魂不守舍。她不从政,虽然平淡一生,总能过幸福的生活吧,你为了和丁书记斗,到处拉关系……要说我坏还不是你这个歪和尚带的?”

“水生,你怎么能这么骂老师?我不当建委主任行不行,别这么丢我的人了……”

“你貌似干净,其实内心深处早被官场**污染的变了模样,你的伪装连三岁小孩也能识破的,尽管这颇需时日!”

丁治国怒斥道。

“求求你丁书记,别这样不留情面好不好?我好歹有那么多部下,以后怎么管他们呀?”

丁治国便鄙夷的坐在楼顶上,学着耶稣的口吻说:“今*要同我在乐园里了。”

刘达刚准备开腔,刘*掀倒他抢先开口,刚叫了一声“伟大的圣主”便被丁治国放飞的鹰扑倒,变成了一只振翅逃脱的公鸡。

雄鹰载着丁治国飞走了,地上的几个有头有脸的男人忙用手捂着*,四处寻找衣服遮丑。马水生却却被人什么人扔进了一辆没有刹车的“桑塔纳”,他坐在驾驶室里,只能不停转着方向盘,无法控制高速转动的车轮,任脚下不停地踩,只有油门很灵敏,有一次他错把油门当成刹车,刚踩下去,车子便失重似的地上腾空而起,斜穿过公路,向山下冲去。在坠毁的瞬间,他拼命地唱了几句告别人间的歌词,越来越弱。

“澎湖湾,澎湖湾,外婆的澎湖湾。有我许多童年的幻想,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

“轰”,车辆和马水生一块爆炸了!

“马县长,你怎么了?”张秋芸在卧室听见马水生拼命唱着老掉牙的台湾校园歌曲和惊恐的呼救,赶忙开门出来询问。

只见白天风度翩翩的贵妃县县长马水生,正蜷缩在客厅地板上,双眼发痴,满头虚汗。

“秋芸,我还活在世上吗?”

两颗守望的树

那年,男孩和孩在北方一所重点大学里读书,他们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情侣,他写一首好诗,她画一手好画,人们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男孩来自江南小镇,女孩是地道的北京女孩,他们初见,就如宝玉初见黛玉:“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

相恋四年,毕业的时候,女孩把男孩带回家。母亲问他的家世,男孩一五一十说了。女孩惊觉自己的母亲变了脸色,然后拂袖而去,下了逐客令。

“怎么了?”女孩心里忐忑地问母亲。

母亲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搞武斗,是男孩的父亲把她父亲搞死的,那时,女孩还小。母亲说:“你能嫁给他吗?你嫁给他,我宁可撞死。”

男孩不相信,回到南方小城,疯了似的去问父亲。父亲沉默很久才说:“‘文化大革命’那阵太乱了,有些事,说不清……”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刹间江河逆转,一对相恋的人,因为上一辈人的恩怨就要画上句号。

怎能肯心甘?女孩跪在母亲面前,求母亲放爱一条生路。母亲说:“除非我死,否则永远不可能。”母亲为她守了20多年寡,她如何舍得这如血亲情?

女孩绝望了,哭着对男孩说分手:“除了你,我一辈子不嫁。我等你,哪怕,从青丝,到白头。”男孩泪流满面地抱着她:“除了你,我谁也不娶,哪怕等到来世。”那是在上世纪80年代,那是爱情誓言。他们相约,一辈子不分开,永远为对方坚守爱情。

毕业五年后,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理父母相逼:有人提亲,他们都一一拒绝,他们心中的恋人只是对方。后来,他们偷偷约会,背着双方父母,因为,空间怎么会隔断彼此间的爱情啊!

这五年,女孩在北方,男孩在南方。每隔两个月,她就会坐火车去找他,从北京坐到那个小城,有时只买一张硬座,只为省下点钱为他买些补品。他太瘦了,她看着心疼。这一奔波,就是五年。

五年,从北京到小城,有着女孩一路的爱和欢喜,好背着母亲做这一切,只说是出差,其实,不过是看一眼远在南方的恋人。

28岁那年,男孩来找她了:“我们私奔,或者,一起殉情吧!”原来,他家里出了事,母亲去世了,他是独子,父亲给他跪下说:“儿子,你结婚吧,我求求你,咱家的香火不能断了呀!”为了让他结婚,父亲长跪不起!男孩坐了十几小时的火车来找她,想和她一起私奔。女孩沉默了。这份爱情,代价太大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爱情伤了他父亲的心,这样的固执虽然忠贞,但多么自私呀!

“不!”女孩说,“我不和你私奔,你没那个自由!我也不和你殉情,你必须照顾风烛残年的老父亲。去吧,找个好姑娘结婚吧,我不怪你。因为,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男孩抱住她,放声痛哭,似杜鹃的啼血呜咽。他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是这样的大度,为了他一家人的幸福,居然对爱放了手。他劝她:“你也结婚吧,别等我了,来生吧,来生,我一定娶你。”

女孩扑入他的怀中恸哭,这个男人,连她的老年都想到了,怕她一个过不下去,把传世珍宝给了她。这一生,爱一场,值了!

女孩送给男孩的礼物是一幅画,那是她画得最好的一幅画——两棵木棉树,开满了花萼,一朵又一朵。她深情地说:“那是我的盼望,盼望来生,我是其中一朵,而你把我摘下。”

结婚那天,男孩把画挂在新房里,泪流满面。那两棵木棉树,一棵是他,一棵是她呀。她没有离开,在他的心里,在他的灵魂里。

两个相爱的人相约永不再见,永不再联系。是因为,善良的女孩想让他把一颗心扑到家里。

之后20年,他们再无任何联系,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从此,真正的天各一方。这20年,女孩做生意,成了北方著名的画商,她在北京开了一家特别大的画廊,而且长期去国外买画卖画。不过,她还是一个人,虽然有很多追求的男子,可她就是微着摇头。

此时,女孩的母亲已经过世,弥留时拉着她的手说:“孩子,妈对不起你,耽误了你的一生。你去找他吧。”女孩哭了,这话,晚了20年,他已有妻有子,她还能去找他吗?20年后,女孩已经是快50岁的人了,头发里有了银丝,额头上有了皱纹,她不再年轻,可是,她的心还是20多岁的样子,她的心里,还是他,全是他。

那天,接到电话时,女孩正在去俄罗斯谈生意的火车上,是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我是他的妻子。”女人说,“他不行了,一直呼喊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因为,他常常在梦中喊你的名字。”

刹那间,女孩崩溃了,浑身哆嗦着中途下车,然后赶往机场,她必须去见他,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要去见他。春闺梦里相思又相思的人,你要等我啊!

目录
新书推荐: 谁让他装神豪的? 我,哥斯拉,自律修仙 开局和天仙领证的日常生活 半岛:我们的明天 我肝的经验不太对劲 人在东京,当幕后黑手 潮汐界限 1985文艺时代 重生纽约1927 我的暑假漫无止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