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委屈(2/2)
我这样的人找工作并不好找。
第三天下午,我连一份扫大街的工作都找不到,我近乎绝望了。
这时候,有两个中午妇女来找我了,说是制衣厂,一问,工资待遇比我在胶合板厂的高了不少。
我跟她们去了,进到郊区的一个位置很偏僻的工厂上班了。
我进了大厂房,一个领我的妇女在一个大门紧锁的仓库前停住了,她打了电话,两个大男人开门了,她刚迈入,身后门就锁上了。
厂房里有四个男人,二人手拿钢管,二人手握皮鞭在监工的。
女工们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目光或呆滞或凌乱……
我坐下干活了,白天黑夜都要干活,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三四个小时。一天还只吃两餐,米饭差不多能吃饱,菜往往是地沟油煮大白菜,偶尔能吃一两片水煮猪肉。
有工友晕倒了,监工男子还往她身上抽皮鞭的,根本不顾她的死活。
一天工作十八九个小时,活没干好便要被体罚,稍年轻的有姿色的还随时会被“传唤”到角落,被成为那些男人发泄兽欲的工具的。
我们没有工资,我们甚至活得不如牲口。
“我要寄钱回家,我得逃!我不能将小命丢在这里!”我这信念越来越强。
可是,我能逃吗?逃得出去吗?
我的一位同事病了,病得奄奄一息。
“让她退休吧。”听男监工说,还见他打电话汇报的。
一辆小货车来了,后边车厢是箱子似的,我记得我来时也是坐这种车,车门一关就与世隔绝了,根本看不到外面,好在车内有灯。来时在车上还不让玩手机,一进“仓库”,手机便被没收了,然后手机里的钱也陆续被转光了。我们的最简单的生活日用品是男监工们“发善心”送的,只是一条毛巾用烂了也未必能换。有的工友为了能少挨打,能多休息一会,在被欺凌时还得强颜欢笑,还得拼命讨好男监工的。
我知道被骗进来的女工是坐这种无法观察外面的“囚车”进来,直到她们被压榨得皮包骨头且快病死时才被送走的。
我的身体也每况愈下,饥饿、疲劳、屈辱、焦虑、思念缠绕着我。
后来,我的感觉日渐麻木,头脑越来越空白,我仿佛成了行尸走肉,而且我知道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要被运送出去了,出去后的命运如何?是要被扔到荒郊野外去喂野猫野狗野老鼠吗?总之,送医院去救治,这是绝无可能的。
我们四十多个女工睡在工厂的西南角落,我们是并排睡的,胶合板铺地后再铺脏兮兮的被褥。
我在睡的白灰墙上划横线,一条横线代表一天,每天晚上划一条的。
当我划过四百条,第二天五点多醒来,准备六点开工时,发现监工们不在了,厂门还半开着。
我们张望许久,不见外面有半个人影,我终于小心地向门外迈出了第一步,当我走出十几米后,工友们发觉没有男人出现,终于都大了胆子,都挤出来了。
我们“逃跑”成功了。
后来,我才知道先前有位被抛到荒郊野岭的女工被一位村民获救了,他给她饱餐后送她去报警的。
警方差不多锁定位置后,那些犯罪分子闻风而逃的。
我身无分文,我该怎么办?
我强忍着饥饿,走进一家路边小面食店。
我点了三份面条,一份是二两,一个大碗装了六两面的,那热腾腾的香气早使我眼冒绿光。老板娘将面搁我面前了,原本告诫自己要小口吃的我还是越吃越大口,终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店老板是位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他和肥大的老板娘见我那样吃,一脸诧异的。
我还想吃,但忍住了,我知道久饿之后不能暴食的。
我呆坐了足足不下十分钟,没有钱付帐该怎么办呢?会不会挨打挨骂?应该会吧,应该会被挨上几个耳光吧?用几个耳光换一碗面,值了。
老板过来收碗了,我也该付钱了。
我明知囗袋连半个硬币也没有,但还是翻了这个口袋再翻另一个口袋……
“老……老板,对不起,我钱丢了……”我低着头对过来收钱的年龄相仿的老板说。
我同时还习惯性地半侧着脸,等待着男人的耳光的降临,我做好了准备,我也知道自己一碗面下肚,现在身上热乎了有劲了,估计三四个耳光都不能将我扇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