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得准备大打了(2/2)
赫廖夫斯基:“你们野蛮屠杀苏联士兵,经过协商了吗?”
“中校,那是你我辖区内的议题吗?既然提出来了,我不禁要问:在那个珍宝岛上下,是谁的装甲车撞死好几个手无寸铁的中国老百姓?中国的边防军人坚持说理、打不还手,是谁十几次围攻、打伤他们并抢走枪支?这次冲突又是谁先开的枪?如果中方巡逻兵的枪,事先装的是实弹匣,他们会伤亡那么多人吗?向没准备开枪的人射击,那才是真正的屠杀!是哪一方出动那么多坦克和装甲车?又是谁先炮击了对方纵深目标?苏联军人阵亡固然可悲,中国人的性命就不宝贵吗?中国的领土就可以任人横行霸道吗?我告诉你赫廖夫斯基,那里的中国士兵把一个跛脚上尉的身体打穿了上百个窟窿,我方指挥员禁止都禁不住。那是为什么?因为那个跛脚上尉太没有人性。他像日本法西斯那样猖狂,像吃中国人心的白雅鲁果夫一样凶残。他也就得到了应得的报应。这里——”申炎手指着苏方的越境冰道,“就有人一直在无端寻衅。大家都应该记住,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人,欺人太甚总是要得到报应的!”
赫廖夫斯基几次要打断申炎的话,怎奈沃得尔洛夫翻译不出意思来。方岐翻译得慷慨激昂,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译完申炎的最后一句话,没等对方回答,中方二人便气宇轩昂地上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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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江边的雪化了,黑龙江冰面出现一汪汪存水。
苏联的执勤哨兵撤到岸上了。
两岸都静悄悄。
中方两个巡逻组分别在上游和下游冰道上正常巡逻,踩起的冰水四溅。鞋和裤腿都湿了。
渐渐,两个巡逻组都到了冷水镇当面,相距约三百米。
得准备大打了(3)
作战值班室里,桌上的钟表嘀哒嘀哒,表针指向下午二点。
巴久礼、桑必厚等人坐在里面的作战室里,目光集中在图板上那幅放大的冷水江面局部地图上。
外屋值班台前。申炎伸头向门里说:“巡逻组正向目标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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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中方两个巡逻组各前出六个人,直奔十二棵越境桩子。每组还有三个人站在巡逻道上注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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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值班室,申炎嘴对话筒:“我巡逻兵正向木桩接近。各支援分队做好战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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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支援分队战斗准备!”地下室里的李戈手掐耳机复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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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方岸上的高音喇叭“哏——哏——”叫个不停;
——江上执勤的苏联哨兵卧倒瞄准;
——碉堡里的机枪枪口伸出射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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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码头下的卧冰驳船上,两堆麻包后面伸出重机枪口;
——岸边防浪水泥墙后面,一排排战士携带两门无后坐力炮、六具火箭筒隐蔽待命,随时准备前出;
——公园大坝下,战士们蹲在三门迫击炮周围,准备射击;
——公园外的岛上冰“林”里,一门无后坐力炮、三具火箭筒、一挺重机枪的操纵者们瞪着眼睛注视江面。
——码头仓库后、西山沟里、体育场里,一个民兵步兵连、一个民兵炮连兵、一个民兵担架队集结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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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方岸边,直升机临空;
巴罗格斯克市里开出四辆满载全副武装军人的卡车。两辆停在下江道口。两台车上的军人下地,在越境冰道对应的岸上展开散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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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值班室,桌上的钟表嘀哒、嘀哒。
申炎手掐着耳机全神贯注:“格斗分队做好下江准备,听候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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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我方巡逻兵开始拔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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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室里,值班台上的钟表嘀哒、嘀哒。众人屏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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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十二根越境木桩全被拔出,撇向航道中心线苏方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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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室,申炎:“两绿色信号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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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上,两棵绿色信号弹升起。
两个巡逻组向岸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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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室,申炎举起双手跳起来:“我们赢啦!”随即又跌落椅子上,痛苦地摸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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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巴久礼:“拔桩子斗争结束了。虽然只有十几分钟,可准备了四个月呀!你参与了边防分队、侦察分队、民兵分队组织运筹,自己塌冰遇险,冻伤至今未愈。友邻长来电话,夸你观察准确判断及时,应该立功啊!”
申炎:“参谋不属于一线战斗人员。去友邻那是学习考察。再说,司令部第一支部党员在位不足五分之一,支委全不在。机关党委也只一两个委员在位。谁报?报给谁?不合程序呀!”
巴久礼:“面对枪口还是二线?没法形成决议倒是真的。除非我按战时行使权力。”
申炎:“准备战斗了,但还不是战斗,目前还不能算是战时。你代理司令员够难的了,就别使用非常权力了。”
巴久礼:“那就等等再说。冰上淌水了,江上斗争告一段落。珍宝岛事件以后,中苏对抗的性质改变了,由边境磨擦变为全国上下准备打仗了。我们的思想和工作重点必须转移。以后精力投放的重点不在江边,而在防御苏军大规模进攻。我看你很爱琢磨战术计谋,挥特长吧!”
申炎:“两个社会主义大国,人口占全世界四分之一,有漫长的共同边界线。真要进入全面战争,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儿?”
“我参加革命以来,只知道学习苏联、依靠苏联。哪想到还有现在这一天?老大哥要打小弟弟,老师要置学生于死地。好啦!远的不说了。野战军组建的独立守备团,已经进驻四里沟地域,正式归咱们建制了。上级要我们尽快上报守备作战方案。当务之急是确定营连部署,以便按照‘山、散、洞’原则就近建设简易营房。林副主席要求,不能让一颗战术原子弹打掉两个连。你先准备一下,明天去四里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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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值班室。“通信桥”正和方岐等人唠嗑儿。
申炎进门,“老桥,这些日子‘网网’不见,‘河’里去了?”
“通信桥”:“你不是才上岸吗?我刚从剑阳总站回来。哎!段户边防站的李家静给你带好儿呢!”
申炎:“你见到他了?上次通知段户边防站派潜伏组去两县结合部,现什么情况他知不知道?”
“通信桥”:“我到他们站了。听说是你让办的事,当司务长的主动去挨村挨户做工作,还真现了征候。供销社的代销点出现过一个陌生人,买酒和火柴。交钱的时候,那人摘下手闷子,里边还戴着线手套。手杵在柜台上,有个指头反向打弯。越境足迹按你的要求拍照了。”
申炎一惊,“哦!瘪的是哪只手、哪个指头?那个人说话什么动静?问没问他是哪儿的人?”
“通信桥”:“没说哪只手。好像说是翠峦林区的,套狍子走‘麻搭’山了。售货员说是公鸭嗓儿,李家静赶到的时候早没影了,哪知道是哪儿的人?”
申炎:“足迹照片带来了没有?”
“通信桥”:“照片在总站,贾参谋保管着。我又不是你们科的人,你又没交待。打个电话让他们捎来不就行了?”
申炎:“别捎丢了,要用的时候再联系吧!”
“通信桥”:“贾参谋说,满站长对你来那么一出儿,弄得他挺不好意思。总想找机会跟你解释一下。”
申炎:“他还当回事啊!有时间我给他打个电话。哎!满站长这个人我没面对面接触过,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那么大火儿呢?”
“通信桥”:“老贾让我告诉你,老满以工农干部自居,文化水平太低。听说要查一百多公里原始林区,抢过电话就火儿。”
申炎:“我说查查足迹是不是从林区那边过来的,没让他们穿越一百多公里森林哪!”
“通信桥”:“剑阳总站机关的人凑到一块就议论站长,说他以‘天下无敌军’来的人自居,瞧不起其他部队来的干部。别的总站长先提了,他有气,牢骚也直棒楞登不拐弯儿。”
方岐:“什么天下无敌军?在哪儿?谁封的?”
“通信桥”:“自封的呗。那人的故事可多了。有人背后议论他不懂‘子午卯酉’。他在会上说,有人不知道‘自我没油’怎么办,还说别人不懂。没油炒不了菜呗,有钱就买、没钱找人借嘛!这是一段。政工科写好稿子,他在会上念,念到六亿神州尽舜尧,没念舜就尧、尧、尧不出来了。有人说他怎么一个劲儿地摇哇!背后就叫他‘一劲儿摇’。这是一段。他见路边躺着电线杆子,就让人去抬。通信参谋说,那是邮电局的,抬不得。他说‘人漏就拣’你都不懂?这是一段。有人跟他说,站长啊!我怎么从没见过你笑呢?他板着脸说,我就这么个笑法。以后大伙儿又叫他‘满脸笑儿’。”
“通信桥”说一段,大家笑一阵儿。
申炎:“咱们队伍中的工农干部多得很,这位倒是别具一格独树一帜啊!”
“通信桥”:“老贾说,满站长和王科长——现在的宁南县人武部副政委,在原部队是老哥们儿。王当过干事、股长,肃反审干惹起众怒,下到满有那个营当指导员。满当副团长,王是他手下的副教导员。满当后勤部副部长,把王要去当了政治协理员。组建边防时他俩一起调来,要求到一个总站。原部队反映他们老搞‘小圈子’,和其他人搞不好团结,咱们党委给他们分开了。”
得准备大打了(4)
小兴安岭深处,四里沟,坡陡林密。
山脚下一排帐篷前,战士们正从汽车上卸木头。
巴久礼领着一群人从坑道里钻出来,指指点点。
申炎对一位中年军人说:“武团长,左翼营域哪个营来守?”
武团长:“二营,申参谋对这里的地形真熟悉呀!”
巴久礼:“军区工程兵来勘察工事定位,就是他带路。”
一位与团长年纪相仿的人走来。武团长说:“齐副团长来了,可能有急事。”
齐副团长敬礼,递来电话记录:“司令员同志,上级明天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你们该回去了。”
“老齐你好。”巴久礼看看表,“反正也是我们俩去,从这儿直接走,贪点黑也赶趟儿。还有几个小时,天黑前搞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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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军事机关会议室里。
肖副司令员正在宣讲:“……总之,要准备抗击苏修大规模入侵。边防部队由平时的工作站体制,整编为战斗团、营、连。要配备重火器,特别是反坦克火器。各团都要有二线兵力。要恢复战备训练,开展以打集群坦克为中心的‘三打三防’练兵活动。缺编干部要尽快配齐,代理的要正式下令。‘三支两军’的要逐步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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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俱乐部里。
银幕上的**主持中国**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招呼珍宝岛战斗的前线指挥员——那个大嘴边防站站长上台。年轻站长激动不已,向**及其左手儿的领导人逐一敬礼、握手。握一位,转过头来挥一次拳头,高呼一次**万岁。会场气氛热烈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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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俱乐部,巴久礼问申炎:“认识那位英雄吗?”
申炎:“见过,没说过话。沈阳人,比我小两岁,二十三级干部。原在公安部队,补充到赴闽部队准备反击蒋介石反攻大6。回来分到边防,当过总站管理排长。”
巴久礼:“主席夸他没打过仗,却打翻了乌龟壳。比你还晚的义务兵,素质和水平到底怎么样?”
申炎:“听说不错。平时自己卷旱烟抽,找下级谈话拿‘迎春’,接待上级工作组拿‘大前门’。抗美援朝过去十六年了,不能总让打过仗的老革命长期担任基层干部吧!新老更替是必然现象,应该自然流畅。”
巴久礼瞅了申炎一眼:“也是。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们都老了。别说基层干部,团师军干部也得义务兵当了。他这回就可能越格提拔,坐‘直升飞机’吧!”
申炎:“这么狂热的政治风浪,不知他能不能经受得起。”
巴久礼:“什么意思?”
申炎:“他对**右手儿领导人的表情态度,和另一边的不大一样。老帅儿可都在右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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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招待所房间里。
巴久礼与申炎谈话:“饭前,肖副司令员与我单独谈了。野战部队一个师长,率领部分兵力进驻六岔。上级认为乌巴劳岛和珍宝岛一样,很可能生武装冲突。韩少岭提为副司令员,去那里建立前指。他没怎么搞过边防,让柳金栋从公路指挥部直接去辅佐他。刚才通过电话,韩要你去,我没同意。”
申炎:“含瑙总站参谋邹奋霍在那儿。这人品质很好,军事素质也不错,可以协助柳科长。”
巴久礼:“李戈提为副司令员,马立接替他。冷水、普固两个总站合并,补进半个内卫团和一个八五炮兵营,编为一个大团,比野战步兵团大得多。一线展开两个营,担任边界警戒,主力驻守东山头。剑阳编为直接辖连的小团;含瑙团一线有营、二线没有营。‘三支两军’的人6续归队,各科恢复原建制,参谋小组的使命结束了。柳金栋回来之前,边防科还是你负责。这可不是封官许愿,能不能当上副科长还是说不准。”
申炎:“你的命令下了吧?”
巴久礼:“正师职需要军委下命令,还没批下来。我的命令不下,新参谋长就不能配。头会儿谈到新老交替问题,咱们交换交换看法吧!我认为,中**队存在一个接缝儿,或者叫一个台阶。就是志愿兵与义务兵的衔接点。前者是为夺取政权自愿参加革命的;后者是建立政权后依法征来的。在前者脑子里,这个台阶上下的人差别太大了。王占庆整你那么有恃无恐,和他个人的修养有关,‘台阶’也是重要因素。如果你有马立的资历,他敢那么肆无忌惮?条令上说上下级平等,那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军队必须强调等级服从,不可能绝对平等。在不少问题上,你想的、你做的,比我们远、比我们强。心胸狭窄的人就不舒服。在你看来应该一碗水端平的事,我们却没做到。客观上,包括我在内的老家伙们,有意无意、或轻或重地成了王占庆的同盟军、保护伞。我和郑司令员分析格南林业局武斗的处理过程,对比同去的三个人言行和作用时,想到王占庆整你的原因和我们的态度,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回想起来,从含瑙到冷水,我这个长都有对不住你这个部下的地方啊!”
申炎:“长这番话,展现了一个老兵的胸怀。正是你们这样的人,代表着我军的性质。历朝历代的造反夺权行列里,都不乏投机者,也都不乏为既得利益而变节的人。我军也不可能没有这种人。对一个单位来说,关键在于领导核心的集体智慧能不能克服这些倾向。‘台阶’问题我也想了很久,这是历史形成的,谁也改变不了。作为义务兵干部,必须尊重志愿参加革命的人,特别是建国前的老革命。是你们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前赴后继,为我军留下了辉煌的胜利和宝贵的传统。优良传统必须继承和扬,这是有头脑的义务兵们不可忘怀的。”
巴久礼点点头,拍了拍申炎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