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同化，开始。（1/2）

叶胜看了一眼气压表的读数，剩下的氧气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

水割机在青铜墙壁上留下了“井”字形的纵横纹路，深度不过十几厘米。

古老的青铜墙壁坚硬的让人难以想象，厚度也是十分惊人，直到现在他们依然没能贯通这面墙壁，厚重的简直让人觉得是一块实心的金属。

叶胜感觉到他留在金属内部那条‘蛇’的不安加剧了，游动的速度快了很多，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留在船上的顾奕出现了久违的幻觉。

赤色的旗帜在她眼前展开，为了守护这个红色的国家，不灭的英魂在这一刻降临，以她为基点现世，屹立在她的身后。

雷霆在她的血管中流淌，灼热的毒火在她的心口中燃烧，每一次吐息都像是在吞咽下燃烧的铁水。

她的灵魂组成太过繁杂，没有接受自己的顾奕承受不住那种流淌在岁月之中，隐藏血脉深处的，用血与火浇筑而成的精神与荣耀。

剧烈的幻痛让少女眼瞳染上一抹绯色，潜藏在意识深处的少女握住了刀剑。

………………………………

强光手电的光柱自上而下，潜水服里的曼斯没有说话，而是敲了敲自己头盔面罩致意，吐出一串气泡。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怀孕九个月的女人，那件特制的潜水服在身前有一个硬质透明材料的囊，里面是穿着超小号潜水服的婴儿。

在水下150米的地方，在这种成人也会不由自主惊惧的深水之下，婴儿没有哭喊，甚至没有流露任何惊恐的表情，他缓缓地转头四顾，瞳孔中流动着淡金色的微光。

“水割机撤离，叶胜亚纪做好准备，我们要开门了。”曼斯下了命令。

四台水割机向着上方升去，叶胜和亚纪悬浮在曼斯的背后，各把一只手打在他的肩上。曼斯双手在胸前交叉有力地拍了拍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们的手。

曼斯闭上眼睛，伸手向前方，低声咏唱至高至圣的言语，唤醒封禁的元素。

他们之间的对讲机根本没有开启，但是那种像是歌唱又像是咆哮的磅礴之音直接穿透了叶胜和亚纪的脑海深处。

曼斯猛地睁开眼睛，他做了一件普通潜水员看到会吓得心脏停跳的事情，他在水下150米打开了自己加压潜水服的面罩，这会导致的结果只是巨大的水压直接作用在他脆弱的人类身体上，他肺里每一个气泡都会争相往外逃逸，这些气泡会爆掉他的血管！

水下轰然回荡着曼斯的声音，他完成了言灵咒的最后部分。

言灵·不尘之地。

围绕着曼斯的水旋转起来，一个透明的水壳从他的眉心向外迅速地扩大，高压下的水被某种力量排斥开去，形成了剧烈旋转的涡流，曼斯氧气瓶中泄露的高压氧气填补了这个泡里的空间。

涡流围绕着他们高速地旋转，他们居然站在了空气中！

亚纪脚下一空，失去了水的浮力，在她下坠的瞬间，叶胜一手捞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拔出了胸前的合金刀，嵌入了水割机留下的割痕中。

“见鬼……从来没在水下使用过这个言灵，疏忽了。”曼斯也是和叶胜一样的反应，把自己吊在青铜的墙壁之上。

此刻剧烈旋转的流水围绕着他们，直径数米的球型空间里，水被强行排开。

在曼斯手指的正前方，青铜墙壁的表面在一刹那就被朔风吹过千万年，大块的铜锈被剥下，露出铜锈之下的光滑坚固的金属表面，泛着过了油一样的青黑色微光。

这一次墙壁上的图案清晰地显现出来，是一张凸起的人脸，嘴里含着燃烧的木柴，这是幅怪异的图画，脸扭曲痛苦，却不肯松开紧咬木柴的牙齿。

“唔，宝贝，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曼斯小心地将钢爪挂在墙壁上，从潜水服的腹腔里抱出了婴儿。

曼斯平伸出一只手，婴儿蜷缩在他的手心。这个黄金瞳的宝宝沉默了很久，寂静一片，只有水涡高速旋转发出的“哗哗声”。宝宝努力地弯腰，站了起来，立在曼斯的手掌上。

他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小，叼着一个奶嘴儿，穿着印着大大小小奶牛的连身婴儿服，脑袋上还只有些稀稀疏疏的胎毛，就是这么样一个孩子，站在曼斯手掌上，挺直了腰背，肃穆得像是一个神父。他看着那个人脸，慢慢地深处胖嘟嘟的小手，以一根手指点在那张脸的眉心。

眉心的青铜凸起划破了婴儿娇嫩的指肚，血漫过那张痛苦的脸，一瞬间亚纪有种错觉，那张脸上透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叶胜伸手一捞，接住了婴儿嘴里落下的奶嘴，低沉得彷佛巨钟的声音从那张孩子的嘴里涌出，青铜壁在和那个黄金龙瞳的孩子开始共鸣。

婴儿的血涌入青铜人脸的嘴里，彷佛被强力吸噬，婴儿却以殉道者的漠然姿态站立着，完全没有失血的痛苦表情。

他微微俯身，竟然像是要去亲吻那个青铜人脸的嘴。曼斯猛地抱住他的腰，强行阻止了这个悚然的行为，从随身的防水盒里拿出止血绷带，小心地层层裹在婴儿的小指头上，拍拍他的脸蛋，“足够了，钥匙，你太棒了。”

青铜人脸吸噬了全部的血液之后，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张开了嘴，像是打哈欠似的。青铜壁深处传来金属加热碎裂的声音，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漆黑洞口出现在青铜壁上，上下都是那张青铜人脸的牙齿，那绝不是人类的牙齿，一枚枚锋锐的像是匕首。

“我的天！”叶胜低声说，“这就是入口了吗？”

“炼金术的伟大成就，用最纯净的物质容纳精神，而后作为这里的守卫，”曼斯小心地抚摸那张脸，“这是个活灵，‘钥匙’的言灵是命令他打开门，高纯度的龙类血液会让他暂时地满足，你们有大概一个小时。”

“大概？”亚纪说，“如果是探索月球，你能说大概还有一小时我们月面降落么？这可比月面还要危险！”

“那就节省一分钟用于讨论的时间吧，”叶胜说，“龙德施泰特教授，解除‘不尘之地’的言灵吧，通道灌水之后我们就可以进入了。”

婴儿眼睛里的淡金色褪去，他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指道自己面前，惊异地看了一眼，忽然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大得好像雷鸣似的，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哦哦哦哦哦哦，别哭别哭，宝贝儿辛苦你了……”曼斯露出一付无奈老爹的表情，把婴儿放回那个袋鼠婴儿袋似的空仓里。

“记住了，1个小时，”曼斯看着叶胜的眼睛，竖起一根手指，“虽然根据算法来计算，诺顿还没有到苏醒的时间，所以此次目标是找到他的卵，但是如果不能获得骨骸，就直接毁掉。”他递过一个黑色的铁盒，“装备部的炼金炸弹，引爆前要避开至少五十米。”

叶胜竖起大拇指，曼斯重新戴上了头盔。言灵悄无声息地解除了，巨大的空气球一瞬间碎裂为无数的泡沫，急速向着上方升起，汹涌而来的水冲得叶胜和亚纪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而作为教授的曼斯居然有游鱼般的敏捷，在青铜壁上借力，刺入水中，同时开启了背后的水压助推设备，高速离开。

亚纪抬头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人影，所有人再次离开了他们，黑暗重临，唯一的亮光只有叶胜手中的射灯。

亚纪忽然感觉到了寒冷，足以摧毁人的、世界边缘的寒冷。

“叶胜！”她猛地回头喊。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叶胜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手套和她交握，把光柱照在自己的脸上，对她露出了笑来。

曼斯翻上船舷，摘去脚蹼，扒掉那层几乎和皮肤一样紧贴着他的潜水服，直扑进前舱的指挥室里。

“生命参数正常，氧气瓶还能支撑55分钟，信号通畅，他们已经深入内部，那里有很多的蛇脸人青铜雕像，还有齿轮……你不会相信的，天呐，那里简直是……太科幻了！”塞尔玛扑上来，满脸都是兴奋。

“有视图传回来么？”曼斯说，“投在大屏幕上。”

暗绿色的视频出现在大屏幕上，在射灯的光柱下，层层漾动的波纹投在一件不可思议的青铜器上，圆形的，四周是一圈锋利得如同狼牙的结构，像是一件古老的杀人兵器，第一眼看到就让人想起如果投掷出去，它会呼啸着划出诡异的弧线，咬在敌人的脖子上旋转。

“不可思议的工艺。”曼斯低声说。

“看起来像是什么武器。”塞尔玛说道。

“齿轮，白帝城的一部分。”

“？”

“什么意思？”

镜头不断地拉远，似乎是叶胜带着他头盔上的摄像头在缓慢地游远，同时摄像头升到了水面上方。

“里面还有大量的空气，这很好，能为我们争取很多时间。”曼斯说。

“不，空气成分中氧气含量很低，过久的封闭让氧气都被金属的氧化耗尽了。”大副说，“他们的氧气依然只够支撑55……不50分钟。”

第二个金属圆盘出现在镜头里，它的青铜牙和第一个金属圆盘的青铜牙紧紧咬在一起，之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数不清的金属圆盘布满了一面高度数十面的青铜巨墙，每一个金属圆盘都被中央的一根铁轴钉死在墙上……

曼斯忽然明白了，他不由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是一只欧米茄海洋宇宙同轴潜水机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