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卡萨小镇（2/2）

就这样又穿过了数条小巷，来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抬手轻轻地叩了六下门板。敲了一声后紧接着两声短促声，重复了一次，这是向门内的人证明他来过的讯号。朱恩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瓶羊奶和两块用皮纸包好的白面包，轻放在门前。

朱恩在门前驻足了一小会，脸上满是喜悦。虽然闭着眼睛，他能感受到门板背后的那张温柔、慈祥的脸。侧耳确定听到从门内传出来的细小声音后，立刻转身离开，离开这扇门前。虽然他知道门里的人并不可能会伤害到他，可是他必须要离开，因为天色已经开始有些亮了。

“等等！”破旧的木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妇人。她知道朱恩并没有走远，也许还躲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我知道你并没有走，朱恩。”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她慢慢地弯下腰，蹲了下来，将朱恩放在门前的羊奶和白面包拿在手中。“感谢你为我这个老妇人所做的一切！愿圣主的光芒永远照耀着你，拥有仁慈心的孩子。”

她多么希望朱恩听到后能出现在眼前，可是朱恩并没有出现。此时的朱恩已经在回锤树酒馆的路上，心情很好，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很幸运，也许是那位老祖母的祷告起到了作用，这一路上风平浪静，一件麻烦事都没有生。

远远的，锤树酒馆顶上的锤树迎来了清晨第一缕曙光。穿过浓密的晨雾，照在阴湿树干上；梭形的叶子油亮亮的，一簇簇聚拢在一起，像一把大伞罩在酒馆上方，展现它不朽的神奇。空气中充满青草和泥土混淆后的味道，除了依稀早出的行人之间的问候声外，只有几句清脆的鸟鸣。

酒馆门口，朱恩轻轻推开了大门。一路小跑，绕过厨房后面的院子，用拴在手腕上的钥匙打开了他的房间。门开了，里面一片漆黑。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个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朱恩将手中的大衣熟练得挂在床旁边的墙壁上，房间内的黑暗对他没有一点阻碍，就像他走在黑夜里的屋檐下一样，似乎他天生习惯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

“朱恩，朱恩？”门外传来熟悉的呼喊声，朱恩暗暗地松了口气，他回来的很及时。

“是的，我在。”朱恩说。

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走上前打开房门。而库巴老爹正站在门前看着他，也就是这间锤树酒馆的老板。朱恩有些紧张，下意识垂下眼睑，只留有一丝缝隙用来紧紧盯着自己的脚趾。是的，他不敢看库巴老爹，也不敢看任何人。

库巴老爹见朱恩从房间里走出，脸上浮上笑容，只是由于脸上堆砌的皱纹太多，看起来有些恐怖。“昨晚睡得安稳吗？”他说。

朱恩感到困惑。库巴老爹从来都不会过问他这些，今天有点儿反常，不过嘴上却回答：“是的，睡得很安稳。”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库巴老爹说。“或者，你喜欢和我站在门口说话。”

“不……请进。”朱恩说。他向一旁侧身，让库巴老爹可以轻松进来。

“你在怪我吗，朱恩？”库巴老爹走到桌边，在那个唯一的椅子上坐下，突然问道。

朱恩浑身轻轻一颤，僵硬了一下，连忙摇头。这个可怕的念头他从未想过，而且库巴老爹对他很好，很少数不嫌弃他的人之一。不但没有怪罪，相反的，很感激库巴老爹。只是库巴老爹突然问起，让他很惊恐。

“那你为什么深夜总是偷偷摸摸的出去？”库巴老爹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脸上的皱纹没有因笑容减退而舒展，而是被愤怒所代替，指着朱恩那湿漉漉的金，“你的头可以作证！”

朱恩哑然。他不知道该要怎么解释？救济老人？以朱恩现在的状况，也应该是被救济的对象。看望朋友？众所周知他是魔眼朱恩，没有人愿意跟他打交道，这也只是个令人笑的借口。出去散步？梦游？朱恩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自己每晚出去的事实。

库巴老爹锐利的眼神直接洞穿了可怜的朱恩，愤怒的脸上参杂着细微不可见的赞许。只是朱恩并不知道，还在为一个解释而伤脑筋，头垂的更低了，下巴紧贴着锁骨。

“朱恩，我的孩子，”库巴老爹声音柔缓了下来。“我只是在担心你。你要知道，现在小镇中有人恶意传言你的眼睛是无价之宝。无数人为了一笔巨大的横财想要接近你，挖掉你的眼睛！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朱恩没有听过比这件更令他吃惊的事了。他猛地一抬头，怔怔地看着库巴老爹，挤满皱纹的脸里的那双充满真挚的眼神。透过库巴老爹的眼睛，他知道，库巴老爹说的都是真话，并没有骗他。

“你的眼睛很美，象一对雕琢过的黑水晶。比魔法石更耀眼、更有魔力、更令人着迷。”库巴老爹赞叹。“其实你可以尝试着用这对迷人的眼睛看着我。”

朱恩正在看他的过去，而库巴老爹也乐意被朱恩知道他荣耀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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