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募捐(2/2)
“哦?那要我干什么?”
文杰又把手枕回桌面上:“凯森,你认识那些写新闻纸的人吗?”
“写新闻纸?”凯森皱着眉想了想。“你是说记者?”
“记者?对、对、对。记者!”文杰连连点头。“你有认识的吗?”
凯森仔细地想了一下:“还真的有一个,此刻就在广州城。”
“噢,是不列颠国人吗?”文杰眼睛放光,可神态仍然十分轻松,似乎是漫不经心。
“是的。他叫贝克,贝克·罗宾斯。是伦敦《泰吾士报》的记者。”凯森继续说道。“他刚从北京回来,前天我才与他一起喝过酒呢。”
“你跟他很熟吗?”
“他是曼蒂的追求者,但曼蒂好像对他并不感兴趣。”凯森笑了笑。“玛格莉特好像也认识他呀!”
“那太好了。能不能约他跟我们一起吃午餐呀?”
“那么急?”凯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眉心跳了跳,眼睛盯紧了文杰。“杰克,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文杰的语气很轻松:“想请他们写点东西,为这次捐款赈灾。而捐款的起者将是你的东方之星、怡和行以及我的泰兴行。”
凯森半晌没有说话,好像在品尝着文杰的话,接着他笑了起来:“我明白了。这倒确实是一个使泰兴行扬名的好机会。”
“对于东方之星来说,何尝不是呢?”文杰也笑了起来。
贝克·罗宾斯是一个高瘦的中年人,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原来金黄的头由于长期没有打理的缘故,显得有点灰白而且乱蓬蓬的。
凯森带着文杰来到他住的英商会馆时,贝克还在呼然大睡。因此,门敲了好一会儿才被打开。凯森和文杰看到穿着皱巴巴睡袍,双眼朦胧着的贝克。凯森似乎跟贝克很熟,也没有等贝克招呼,便领头侧身挤进了房间,口里还大声说着:“贝克,你看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贝克用手擦了擦眼睛,又眯了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凯森:“凯森?怎么是你?是几点了?”
凯森掏出怀表看了看:“快十一点了,该吃午饭了。快,穿衣服。有人请客。”
贝克看了看站在凯森身边的文杰,嘴里仍在嘟哝着:“什么请客?你说什么哪?”
凯森这才想起介绍文杰:“贝克,这位是泰兴洋行的杰克。你快穿衣服吧,杰克要请吃饭呢!”
贝克向文杰伸出手,用勉强听得懂的官话说道:“你好,我是贝克·罗宾斯。”
文杰与贝克握手,微笑着用英语说道:“你好,罗宾斯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贝克有点意外地望着文杰:“杰克的英语说得很好呀。别客气,叫我贝克吧!”
“还叫人别客气呢!你就真的别客气了,快、快!换衣服。”凯森推着贝克。
贝克很快穿好了衣服,正想出门又停下了脚步:“哎,凯森、杰克,我还有一个朋友,就往隔壁,能叫上他吗?”
“你朋友?”凯森一愣。“你朋友就是我朋友,那等什么?!”
于是,贝克便敲了旁边的木门,开门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脑门都秃了,鬓角和脑后留着棕色的卷,高鼻梁上架着近视镜,还有一脸络腮胡子。他穿着白衬衣,扎着一个显得有点脏的深蓝领结,白衬衣上还沾着几滴墨迹。
“亨利,还没吃饭吧?”贝克笑着拍着对方的肩膀,又回头对凯森和文杰说。“这位是美国纽约时报的亨利·修特兰先生。亨利,这是东方之星公司的凯森,这是泰兴洋行的杰克。”
文杰没想到又碰到了一个记者,连忙上前热情地打招呼同时自我介绍:“你好你好!修特兰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呀!”
亨利被文杰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边与文杰握手一边望着贝克。
凯森赶紧上前解围:“修特兰先生,杰克和我约了贝克吃饭。如果你有时间,大家就一起聚聚,聊聊天。”
亨利换了一付大大咧咧的牛仔相,朗声笑道:“有饭吃?那再好不过了。凯森、杰克,你们也别跟我客套了,叫我亨利吧!哎,我们今天吃什么?听说广州城的点心很不错,糯米鸡、虾饺、烧卖什么的,听了都流口水。怎么样?纽约刚给我寄来了稿费,难得热闹。杰克,你的地头你带路,我付帐!”
文杰赶紧摆手:“亨利,哪能叫你付帐呢?你说是我的地头,当然就是我付帐嘛!”
凯森上前拍着亨利的肩膀:“亨利,你在广州城呆的时间太短了。在广州城里吃饭可有讲究了,早午晚三顿加上宵夜,经是经纬是纬,分得清清楚楚的。你要吃的是点心,只是早餐。”
亨利眨眨眼:“真的?”
文杰眼珠一转,笑着说:“亨利如果真的想吃点心,哪有吃不到之理呀?走吧,我们先到望江楼去,然后我们上画舫,在船上边吃边聊。”
一行人来到五仙门外望江楼,望江楼老板见是老主顾,自然热情相迎,少不了一番寒暄客气。文杰让老板马上准备一桌点心送到已经泊在五仙门码头的画舫上。老板愣了愣,看到塞到自己手中的那张银票,便笑嘻嘻地赶忙让伙计把刚刚回家的点心师父叫了回来,没过多久一桌子精美的点心便摆到那艘画舫的客舱上了。
大家都上了船,凯森让牛仔狄克取出了两瓶苏格兰威士忌摆上了桌子。于是几个人把酒倒进了精致的小瓷杯,便就着虾饺烧卖糯米鸡吃喝开来。
酒过三巡,久经战阵的文杰云天雾地地绕了几个大圈以后,就不动声色地开始把话拉到了正题上:“……亨利和贝克都是写东西的高手,那一定听说过我们中国有一个故事书叫《三国》。”
贝克和亨利都是知名的记者,来到中国也都有一段日子了,对于这个古老帝国的历史虽然不能说通晓,也算了解大慨,自然也知道三国了。其中贝克略通中文,还看过《三国演义》。所以两人边吃着虾铰边点了点头。
文杰喝了一口酒,“三国故事中最精彩的赤壁之战一段。火烧赤壁呀!”
凯森有点惊奇。他没想到文杰能用英语讲三国,可听到文杰那半咸半淡的英文又不禁暗暗好笑。
这时,画舫正好行驶到天字码头对出的江面。文杰放下酒杯,指了指窗外的珠江:“昨晚江对面的火烧得一点也不比赤壁那次差多少呀!”
贝克用一根筷子当叉子用,穿起一个烧卖放进嘴里,嚼了几口吞下肚,然后才点点头:“我也看到了,烧得利害。”
文杰轻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是呀,够惨的。你们看看,几百艘蛋家人当作住家的木船全烧了,岸上死的人铺了一地,没家可归的人就更多了。”
贝克与亨利对望了一眼,都不明白文杰为何突然说到了昨夜的火灾。凯森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忍着笑,静静等着文杰往下说。狄克和弗兰克却没管那么多,只是一个劲地吃着。
“凯森和我都是生意人,本来不赚钱的事跟我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文杰说着已经把凯森绕进来了。“可是,我们中国也有一句俗语:救人一命胜作七级浮屠。浮屠,懂吗?哎,凯森,这浮屠英语怎么解释?”
凯森见文杰搜肠刮肚终于说不下去,回头向自己求援,便赶紧笑着把话接了过去:“这是一个佛教的说法,意思就是劝人行善。”
“哎,对对对。行善,就是行善。”文杰连连点头。“我们是想做件好事,希望这十三行的同仁和在广州城经商的各国商行都为灾民们捐点钱。”
贝克和亨利也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呀!”
“就是就是。”文杰站起来,给大家倒酒,口里随意地说着。“你们两位都是记者,如果有可能的话,帮我们写点东西,那自然比我们更有力。”
贝克又吃了一条春卷,边吃边说:“写一篇文章不难,可见效太慢了。贝克和我的报社都不在这里,一来一往的,太耗时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搞一个筹募捐款的餐舞会。”
亨利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他来到广州城有大半个月了,除了与贝克搭伴在城里城外逛逛以外,基本上就呆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内,他早已闷得昏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理所当然不能放过,于是也赶紧点了点头:“对,对。这是一件好事。”说着咧着大嘴笑了笑,又补了一句。“一件好玩的事。”
文杰虽然在华洋混杂的圈子里混的日子也不短,但毕竟对西方世界的生活习惯还不太熟悉,对餐舞会的概念更是模糊。凯森知道他不大明白何为餐舞会,便向他简单地解释一通。文杰听了以后,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声说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贝克和亨利都是组织这类餐舞会的好手,就连说带比划地向文杰介绍了餐舞会应该如何办怎么搞。凯森提出餐舞会的地点不如就定在沙面岛的英商会馆。他和英商会馆的各位主事都很熟,把餐舞会安排在会馆的大堂是很合适的。
午后,船靠在了五仙门码头。文杰与凯森他们分了手,一个人顺着城墙向西漫步而行。他决定到怡和洋行去找华宁,此时去谈筹款餐舞会的事情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到了怡和洋行,伍家大少爷华宁正与一个洋商聊天,文杰在外厅等了一会儿,待华宁把那洋商送走了才上前拱手见礼。两人一番客套以后,文杰便向华宁说起要组织一个餐舞会为昨夜火灾灾民筹款募捐之事。华宁十分爽快,没等文杰把话说完便一口答应了,同时更向文杰提议让九妹慧娟出面与文杰一起组织餐舞会。
文杰心里狂喜。慧娟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地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没准这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让慧娟对他另眼相看。想到了慧娟,很自然又想到了那个在昨夜火灾中生死未ト的谭德轩。昨夜的火场离伍府并不远,听华宁的口气显然他是知道火灾之事的,那么慧娟呢?她应该也是知道了的。知道了又如何呢?她会到关帝庙去找谭德轩。那结果怎么样呢?……文杰的心一阵喜一阵忧。离开怡和行以后,他的精神就是一直处于如此的状态之中。回到家中,他考虑了很久,然后才提笔给慧娟写了封信。信中,他告诉慧娟自己早上偶然经过灾场,目睹那里的惨况,心中实在难过,于是便想为灾民们募款,此举更得到凯森和她大哥华宁的鼎力支持,于是便准备要在英商会馆搞一个餐舞会。自己很希望明天找一个时间与她详细商讨此事云云。文杰放下笔,又从头看了一遍刚写好的信,自觉不错,应该可以打动慧娟了,就让自己的跟班阿乐送往伍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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