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2/2）

他打断我说：“王兄，你别说啦，我瘦猴几斤几两还是拈的清的，这么多年，要是能火，也早就火了。”

“我……”

他继续摇了摇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是什么么？”

我思索了一下，调侃道：“朋友背叛，妻离子散？”

“咳咳”，他猛的一咳嗽，将原本要说的话噎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哈哈，开玩笑的，你说。”

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但很快就消散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这是我们高中一起用来娱乐的梗，当我们都可以笑得说出来的时候，就证明我们还年轻，至少心态上是。

“我自忖有些天赋，可距离登堂入室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可以站在门外，听见门里的声音。我以为我做得到，只要足够努力，就一定可以达到那个高度。可某天，我听到门里的人说，我好菜啊……”

“然后我心态就崩了。”他一脸愁苦，仿佛这么多年的坚持，顷刻间都化为乌有。

这一番话说的我瞠目结舌，但转眼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天赋重要么？重要，然而天赋高与天赋低之间也是有差距的，这种差距可能比有天赋和没天赋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你们要的烤羊肉来咯。”老板端着铁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先吃吧，吃完再想这些。”我宽慰道。

他点了点头，拿起一根羊肉串，我也拿起了一根塞进嘴里。羊肉刚一进嘴，我就觉察到不对劲，就连瞳孔也逐渐放大。

“老板，你是哪里人啊？”我冲屋外忙活的老板喊道。

“东北，齐齐哈尔。”

“怪不得。”

“怎么了？”瘦猴一脸不解。

我解释道：“烤串的味道不一样。我在北方生活了五年，因为入乡随俗的缘故，我也喜欢跟着他们一起吃烤串，吃久了，就能分辨出烤串之间的区别，尤其是南北方的差别。”

“哦哦，还有这个理？”他也来了兴致。

我点了点头：“是的，更何况这里是九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九江是没有烤串的，这些年我们吃的主要还是油炸。”

“所以南北方烧烤的区别，很大程度上就是南方的烧烤虽然叫烧烤，但都油炸过一遍，在食物的鲜度上有所欠缺。”

他连连点头，他活动的范围主要还是在南方，和我这个北漂来的人的路线不一样。

老板将烤好的鸡翅放到我们的铁盘中，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问道：“怎么，你去过齐齐哈尔么？”

我摇了摇头，见老板有些失望，我忙道：“我有个朋友是齐齐哈尔的。”

老板眸子一亮，笑道：“这样啊，煎饼卷大葱吃得不？”

“有酱就能吃。”

老板冲我竖起一根拇指，然后搓了搓手道：“行，你们先吃着，我烤完这些，就拿出我的压箱货，我们吃一点。”

“那给我们上两瓶红星二锅头。”

“上道。”

老板开心的烤串去了。

我和瘦猴面面相觑，突然，瘦猴面色一变：“王兄，我不能喝酒的，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喝过，更何况是二锅头这样的高度白酒。”

“哎，”我打断他道：“我们喝一瓶，我多喝点，你少喝点，难得我们见一面，就放纵自己一回吧。”

“那好吧……”

等我们都快吃饱的时候，老板拿着煎饼、大葱还有一小瓶酱和两瓶红星二锅头走了过来，他拉过来一把椅子，直挺挺的坐下。

“还吃的下不？”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一手接过大葱和煎饼，把酱涂到煎饼上，裹起大葱就咬上了一口。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转而直呼过瘾。

瘦猴学得有模有样，但真到嘴里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充血，额头上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

“咳咳咳……”他连连咳嗽，不断地拍击自己的胸膛。

“哈哈哈哈。”我和老板都笑开了。

老板把酒拧开，我和瘦猴见状，迅速的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到肚子里。老板笑着给我们各满上一杯……

我和瘦猴愣了一会，疑惑道：“老板，你的杯子呢？”

他一脸诧异，然后解释道：“一瓶酒，不至于用杯子……”

我们二人瞬间拜服，五体投地。

“其实我吃煎饼卷大葱，也不蘸酱的……”

我们二人更加佩服。

酒过三巡，老板似乎也有点醉了。

“我刚刚听你们在说什么写东西什么的吧？”他一挥手：“那能有啥，有梦想就去追呗，你这么年轻，何必自暴自弃呢。”

瘦猴也有点进入状态，他哭诉道：“老哥，你哪知道我有多惨……”

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胸，骂道：“你放屁！再惨能惨过老子？”

他指着自己的额头，用力点了三下：“我，齐齐哈尔人，家住东北，千里迢迢来到九江，为了她付出了一切，甚至为了她差点和家里人决裂，这么多年，我过年就没敢回过家！可她呢！她居然带着老子的钱跟一个小白脸跑了，跑了！”

他从胸口的衣袋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本本，摔倒桌子上，恫骂道：“贱人！都跟老子结了婚，还特么的不守妇道！”

“呜呜呜呜……这钱明明是用来扩张门面的。”

他把结婚证又拿起来，捧在手里：“你一直说我们的店面太破，想换个好点的，明明我能换了，你却……”

他泪眼婆娑的看着我们，突然发问道：“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曾经拼了命的追求，最后却不过成为一只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