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神箭（2/2）

林皮低头一看，肩头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崩裂，渗出血水来，想来是刚才和那三名大汉搏斗时，扯动了伤口。不知为何，林皮竟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看了一眼杜熊，叹口气，道：“杜兄弟，不能不杀人吗？只把他们射伤行吗？”

杜熊奇怪地看着林皮，道：“五爷，这？这帮狗杂种该杀！他们杀我们人的时候，什么时候手下留情了？”

林皮立时语塞。他想起刚才那三名大汉向明荑素履两姐妹行凶时，确实下手狠辣，毫不容情，一点不管对方只是个弱女子，还有素履所说的王大伯，也不过是个身有残疾的老人。

杜熊又道：“五爷，你若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这不杀人怎么打？”

一句话激起了林皮的傲气，沉声道：“不杀人怎么不能打！”不理杜熊，迈步向村中奔去。杜熊挠挠脑袋，不知道这位一向心狠手辣，横行乡里的五爷吃错了什么药，只得跟了上去。

这西桃源村本来不大，只有两百余户人家，没走多久，便已到了村子中心。只见村中心围了数百人，俱都是西村的村民，手持武器，有的是木棒，有的是锄头。四面房顶上、树上，站了十几个人，都是张弓搭箭，向着人群中间方向。

林皮自村东而来，这边屋顶上站的正是吴思安。见林皮和杜熊过来，向着人群中一箭射出，众人齐声欢呼。吴思安向两人摆了摆手，高声叫道：“五爷，搞定了！”林皮不明所以，走到人群边上。众人见到他来，自动让开一条路，林皮走进去一看，心中忽的一痛。

只见村中心围了二百余人，看装束正是来偷袭的东桃源的人。这些人都是手持短刀，但个个神情紧张，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地上躺着三十几具尸体，都被利箭穿身。这时有两名大汉见到林皮走进来，怒吼一声，挥刀向林皮扑来。可是刚刚跨出一步，弓弦响处，两人翻身倒地，手脚蹬了几下，就此不动。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林皮向来箭处望去，见北边房顶上，百里逐，百里猛向着他挥了挥手，显然这两箭是两兄弟所射。

林皮胃里一阵翻滚，他已知是怎么回事。这些人被围之处，正是自己当日进入火神陵的枯井。素履已然说过这些人是从井口里爬出来，显然这枯井里另有乾坤，多半有条地道。东桃源的村长商鼎借交换人质之名，将蒙亨引出西桃源村，而暗派人手潜入地道，进入村子里，试图一举控制西桃源。想是他认为西桃源除了蒙亨以外，再无顾忌。不想蒙亨还留了这厉害之极的十八宿，这些人训练有素，早有防备，对村子又是熟悉之极，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控制了局面，将潜入村子的敌人围在村中心。这村子中心一片平阔，毫无屏障，在这十八名神箭手的手下，绝无逃生的可能。看这情形，接下来很可能便是一场屠杀。

果然，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又有几人被射翻在地。剩下的二百余人见同伴倒地，俱都发出一声悲鸣。但外有数百名手持武器的村民，上有箭不虚发的神射手，也只能徒增恐惧和绝望。

林皮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悲痛，这——便是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吗？这些人在做什么？他们为什么欢呼？他们杀的不是人吗？恨，什么样的恨让他们如此的疯狂？为什么？为什么？

“噗通”，又是两个人倒了下去。林皮终忍无可忍，爆喝一声：“住手！”只见他身上竟隐隐泛起红光，面目涨得通红，双眼如欲喷出火来，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悍然生威！众人见他忽然间身现异彩，情形诡异异常，皆被他威势所摄，一时都默不出声。连那一众被围之人，都有些噤若寒蝉，只两眼齐齐望向他。

一时间广场上静若无人。林皮一时忘情，不自禁地吼出了这声，转眼见众人齐齐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疑惑、愤怒、恐惧、期盼等诸般情绪，才知自己已成了众人的焦点，心中泛起了一丝退缩的念头。他本非临阵退缩之人，只不过一生从未经历过这种屠杀场面，也从未接触过这般平日温和淳朴，杀起人来却毫不犹豫的人，心中自难免有些忐忑不安。刚要打个圆场，转眼间见到面前被围的人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望着他的目光中，流露出的一丝期盼，一丝逃离死亡恐怖，获得生机的期盼。“这孩子还应该是上学的年龄啊！”霎时间，林皮些许的动摇不复存在，高声道：“他们已经无力反抗了，杀了他们有什么意义？你们不知道优待俘虏吗？”

众人一片哗然。有人高声道：“不杀他们做什么？难道留着他们吗？”又有人道：“他们杀了我们很多人，难道不该杀吗？”还有的喊道：“杀！杀一个少一个，将他们都杀干净，就不会再来骚扰我们！”

赵胜不知何时走到林皮身边，低声道：“五爷，你这是何意？便大爷也没这么说过！这些人不杀，只会带来后患！”

林皮怒道：“后患？可是，这都是人命啊！”

众人又是一片喧哗。林皮眼见群情激奋，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他一生何尝经历过这等场面，顿感束手无策。张口想要说些大道理，却又知在这种情况下，说道理显然行不通，况且他也没什么大道理可说，他压根儿就不是会讲大道理的人。可是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什么？终不能看着这些人被屠杀，对他来说，这简直惨绝人寰！

便在此时，人群分开，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林皮一见，便如看到了救星一样，顿时生出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