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柳暗如花明处(2/2)
“自然不是,我的朋友误入了你的陷阱,被夹子所伤,还请您打开夹子。”夜听枫带着猎人来到年轻男子身边,此时青年男子脸色泛着红晕,一看便知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夜听枫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犹犹豫豫的猎人,“麻烦您。”
猎人一喜,小心翼翼查看着年轻男子的伤口,“你有所不知,我这夹子上涂了麻醉药剂,你朋友的伤口怕是有些麻烦,不如带他去我家,正好我家里有治伤的药。”
“若能如此,便是再好不过。”
跟着猎人来到他山腰处的家,远远便看到小木屋上炊烟袅袅。
“我回来了!”猎人大喊一声,便听屋中回应,“快洗手吃饭。”女子的声音不十分曼妙悦耳,却十分朴实且踏实。
进了小屋,便见一名身着素衣的妇女,手里端着一碗粗粮饭,疑惑的打量着她和被猎人扛在肩上的兄台,“他们是?”
猎人将陷入昏迷的小兄台放在木床上,取下一只挂在墙上的布袋,“这位小兄弟不小心掉进了我的陷阱了,被兽夹伤了,你取油灯和刀来。”
妇女忙放下手中的饭菜,将油灯和一把小巧的匕首递给她的丈夫。
“他的伤口已经感染化脓,需要把这些烂肉剔除。”猎人一边烤匕首一边道,“从来没有畜生能逃过我的兽夹。”
夜听枫莫名想笑,但碍于场合,只淡声言谢,便坐在一旁。
猎人将半截木棍塞进年轻男子口中,手稳稳按着伤口处,精准下刀,不见丝毫慌乱。
片刻后,猎人的妻子端着冒着热气的黑色汤药走进来,夜听枫站在一旁都能闻到苦味。
猎人正好包扎完伤口。
月色如霜,星空寥落。
夜听枫双手环抱,站在门口,苍穹茫茫,遥远孤寂。
床上的男子一阵轻咳,脸色微红,“水,水……”
一小杯水入喉,男子再次归于平静。
夜听枫喂过马后,便跃到树上,静静感受着久违的宁静安然。
以前执行完任务后,她都会和三号驱马到树林休憩。高高的树杈,清凉的风,没有争斗,没有血腥。
不知曾留在北夷的那些伙伴,如今可好?
怅然一声叹息,散落无息,夜色凝练如水,安然祥和。
云桥挣扎着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质朴简陋的屋梁,鼻息间尽是尘埃味。
这是哪里?
蓦然想起昨日被人追杀,逃跑时意外坠入陷阱里,被一名黑衣少年所救……
难道这里是猎户的家?
正当云桥陷入思索,“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
“你醒了?”雌雄难辨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张带着面具的面孔映入眼帘。
“谢谢你救了我。”云桥道谢,不管对方是否怀揣有目的,救命之恩,当谢。
“是你自己命大,把药喝了吧。”夜听枫说着将温热的苦药灌进云桥口中。
苦得云桥直呛,差点儿就吐出来。
云桥坐在床上,夜听枫站在他面前。
“敢问恩公如何称呼?”云桥细细打量着眼前一袭黑衣,并戴着黑色面具,神神秘秘的救命恩人。
“不过江湖偶遇,身份名号重要吗?”冷淡的眸光默然扫了一眼云桥,他淡淡一笑,“若只是江湖偶遇,那边不重要,然而恩公于我有救命之恩,知道恩公名号自然是必须的。”
“救你不过是偶然,倒是你,衣着华贵,一看便知身份不俗!怎会掉入猎户的陷阱里?”夜听枫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凭添几分邪魅,令人不由自主的注目。
乌黑漆亮的面具下,薄唇微抿,手指夹起茶碗,轻轻把玩,漫不经心,肆意洒脱。
云桥不禁看得入痴,待发觉时,已是夜听枫低声轻唤。
云桥尴尬的笑了笑,略显不自在的眼神划过一丝别样的韵思,拱了拱手,声音恬淡风雅,“我是云家云桥。”
面具下的眸一闪,似星光璀璨,“可是南岭云家?”
“正是。”玉白的脸上露出极为恰好的笑容,温润无暇。
夜听枫心生欢喜,南岭云家是南昭有名的皇商,据闻世所罕见的珍贵药材芷兰芋筘正是为云家所藏。
而此番出来寻药,云家是必须拜访之地,如此,倒是能助她一臂之力。
夜听枫细细思量着,忽听屋外传来声音,“山下聚集了好些人,不知道是不是来找公子的……”
猎户推门进来,将方才打探的情况细细诉与夜听枫和云桥二人。
此处名唤韶山,人家不过十余户。今日一早,夜听枫便让猎户下山打探消息。
虽不知云桥身份不凡至此,但能猜测他非普通人,无论何种情况,都会有人打探搜寻。
经猎户所探,山下有三波人找云桥,其中一波是云家的侍卫,另外两波身份不明。
云桥陷入深思,温文儒雅的面容沉然冷峻。
夜听枫心中了然,云家这种富可敌国的大家族内怎会没有明争暗斗?
夜听枫递给猎户一锭金,猎户亦了然,“放心吧,我这里偏僻,极少有人来。”
云桥双腿负伤,行走肯定是不能了,但是在这里等伤痊愈,似乎不大可能。
夜听枫细细思量须臾,决定带云桥回昭王府。
“云公子,实不相瞒,我有要事在身,怕是不能再待在这里,不知你有何打算?”
云桥不知夜听枫的身份,自然猜不出她的心思,只当是问他的打算。然而,如今的打算,需细细盘剥。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氤氲靡靡,雾霭盈盈。黯然,微寒。
西风弄青阴,黄昏疏雨湿。
夜听枫披着蓑衣,跟随猎户入了深山,有一味西芩兰的药,雨后便会突出地面,比寻常好寻许多。
“西芩兰多在背风坡,我们再往前走走。”猎户拄着一只木棍,腰间横挂着一只粗麻袋,一边走一边捡着蘑菇。
烟雨濛濛,山野沄沄。
猎户掏了几个鸟窝,将鸟蛋小心翼翼收集到一个小布袋里。
细雨宁歇,雾霭朦胧。
夜听枫和猎户满载而归。回去的路上,猎户打了一只溜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野鸡,晚餐里多出来一道野味。心情瞬间美好起来。
云桥坐在床上,透过支起的窗户缝,看着湿漉漉的景致,雨后的空气,淡香清新。
走在高大壮实的猎户身侧,夜听枫显得娇小而瘦弱。
“恩公所说的要事可是寻药?”自夜听枫随猎户寻药,云桥对接下来的计划心中已有了计较。
夜听枫拍了拍身上的水汽,沉声应道:“正是。”
“不知恩公是受何人所托?”
夜听枫放下水杯,搓了搓手,“并非受人之托,是替我家主子寻药。”
“可方便透露身份?”
终于等到这句,夜听枫抬起头,略作沉思,“我家主子正是昭王。”
云桥一惊,温润的眸子微缩,犹疑的望着秦军歌。为什么偏偏是昭王?云家向来不参与朝堂之斗,只潜心做生意,朝堂那帮权贵亦不屑于商贾交往。
昭王如今失势,他更加没有把握。
“昭王如今伤势如何?”云桥凝着眉,心绪微乱。
夜听枫了然云桥此时的顾忌,缓缓道:“无论昭王伤势如何,他始终是南昭的战神,不是吗?良禽择木而栖,云公子心中的担忧,还要云公子自己决定。”
云桥一愣,他没料到自己的心思会被夜听枫这般毫不犹豫的拆穿,轻咳两声,掩去尴尬。
眼下还有别的选择?
马车一路疾驰,夜听枫和云桥一起挤在狭窄的车仓,唯一庆幸路途不远,不多时便到了城门上。
车外传来猎户的声音,夜听枫将一块腰牌交给猎户,虽然只堪堪一眼,云桥却看清腰牌上金光闪闪的“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