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少年皓月（2/2）
嘈杂的镇子上人流涌动，来往的行人，推车担担的小贩儿，叫卖声，吆喝声，热闹非凡。
一处遮阴的墙角处，皓月蹲坐在那里，时不时地抻着袖口擦拭脸上不断冒出的汗水。
柴火已经卖的差不多了，还剩下少部分。
眼见着就中午了，得赶紧卖完，回到家还得做饭。
瘸腿老爹行动不便，自从来到这个家以后，做饭就成了皓月份内事务。
他旁边是个水果摊和一个编草鞋的老汉。
少年跟这两位老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他待人礼貌，虽然是穷苦人家，但行为举止，却像是个识文断字念过书的后生，气质文隽，很有教养，跟一般的穷腿子很不一样。
认识他的人背地里都说，瘸腿老韩后半辈子有福了，天上给他掉下来这么一个知礼懂礼的好儿子。
看着旁边这个面庞红扑扑，细皮嫩肉的少年，再看看他身上穿得这套破旧但浆洗得很干净的灰色短打，戴着草帽，吧嗒着烟袋锅，编草鞋的老汉皱纹遍布的黑瘦脸膛上满是惋惜神色，他叹息道：“娃儿啊，你应该去学本事，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没有你这份资质，可惜了，哎……”
旁边水果摊的老汉也附和着叹息了一声，“谁说不是呢，这世道……穷人忙活，是为了填饱肚子，那些有钱人呢，一个个都吃掉跟猪一样，脑满肠肥，哪儿说理去……”
皓月左右看了看两位老汉，抬手背擦了擦额头流淌下来的汗水，笑着道：“两位大伯，这人呐，咋活都是一辈子，自己开心就好，没必要去羡慕人家。他们有他们的活法，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有道是良田千倾，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睡榻三尺，知足者长乐嘛。”
“瞅瞅，听听，我就说这娃儿是个念过书的，那些书院的夫子都不一定能说的出这么富有人生感悟的话来……”
“哼，指不定从哪儿听来的，到这显摆来了……”一个不协调的声音突然插话进来。
三人抬头，见眼前站着几个身着劲装的背剑少年，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他们背着剑，这就更了不得了。两位老汉下意识瞅了瞅皓月，然后往旁边躲了躲，听刚才那话的意思，这帮人明显是冲着这孩子来的，可他们帮不上忙，惹不起背剑修行的富家子弟。这些人一旦发火，砸了他们的摊子也是白砸。一家老小的生计还指望着这点小生意呢，千万不能参与，只能暗地里祈求老天保佑，可怜的娃儿别遭太大的罪。
皓月坐在墙根，也没起来，抬头瞅着眼前这几位少男少女，早上出门的时候遇到过。
中间那个蓝衣少年左脸颊有些擦伤，破皮了，估计是早上从马上掉下来摔的。呵呵……
“几位，能让开点儿么？别耽误我做生意。”
蓝衣少年瞅着坐在墙根的布衣少年，越看越讨厌。
“怎么，一上午了，还在这里被太阳晒呀，哼穷鬼，用不用我照顾照顾你生意啊？”
看着满脸傲然的少年，皓月嘴角翘起，微笑道：“谢谢了，不过用不着，你给再多的钱也没用，我的柴是辛苦从山上砍的，不卖给你。”
富人家的孩子有个毛病，也可以说是大部分富家子弟的通病，当他们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对方越是拒绝，他们就越来劲，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周围的人都瞅着呢，这事要是做不成，他们会觉得很没面子。
“说吧，你旁边这些烂柴多少钱，我出双倍。”蓝衣少年傲然道。
皓月摇摇头，“不卖。”
“三倍。”
“不卖。”
“四倍。”
皓月表情很无奈，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道：“你这人烦不烦啊，怎么这么轴性呢，说了不卖就不卖。”
蓝衣少年犟劲也上来了，大声道：“十倍。”
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摊开的手掌手指勾了勾，“承惠五两银子，谢谢。”
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有点傻眼。
先前不是死犟的说不卖么，怎么变化这么快？
“喂喂，别愣着呀，五两银子，男爷们得说得出做得到，别是……你出不起吧？”皓月睁大眼睛故作惊诧道。
蓝衣少年脸色涨红，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个银锭拍在石诚手里，怒道：“就这么点小破钱我会出不起？给，拿去。”
皓月接过五两重的银锭，转手拢进了袖口，指了指旁边倚在墙根的那捆柴，对蓝衣少年道：“归你了。”
然后跟旁边的两位老汉道别后，乐颠颠的朝着家里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蓝衣少年旁边的紫衣圆脸胖少年忽然忍不住了，噗嗤地笑出来，“我说宋英豪，你好像那小子耍了吧？五两银子啊，买柴能买一牛车了，就这么一捆？哈哈……”
旁边人也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蓝衣少年脸色红的发紫，抬脚冲过去，把那捆木柴踹得稀烂。
……
铁匠铺里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瘸腿老韩赤膊上身，浓眉，方脸，憨厚朴实的赤红脸膛，裸露着结实健壮的身躯，扎实隆起的肌肉上全是沁出的汗珠子，胸前挂着油布围裙，大热的天，眼前的铁炉子里面炭火熊熊，外面热，里面也热。这种季节里打铁，是个很辛苦的活儿。
后面的门帘被挑开，皓月那张清秀的面庞露了出来，招呼道：“老爹，歇歇吧，吃饭了。”
哧啦，烧红的铁胚插进旁边的水桶，冒起白烟。
放下手里的锤子，撩起围裙擦了擦脸，然后一边摘下围裙，一边问道：“啥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
老韩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外走去。
简陋的木桌，几个家常小菜。
父子两人对面坐着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