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拳打肉，嘴杀心！（2/2）

他整了整衣衫，放下卷起的衣袖，迈开步准备离开。

“所以，你有个残废的弟弟？”

...比如原本和睦相处的邻居们开始沉默...比如哥哥会为了一颗青菜把弟弟打成残废...比如我父亲把我11岁的妹妹用一把米的价格卖给了人贩子...

邻居、父亲、妹妹、哥哥和弟弟！

姜南看着停滞不前的孟下土，知道自己说对了。

“我这个人呐，非常喜欢听故事，尤其是这种真实的事儿。喜欢自然要认真些，所以，我想你种了那么多青菜，必定是心有执念了。既然你完好无损，那么残废的也只能是你弟弟了吧！你的弟弟是你的执念吗？”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咣！咣！”锣响两声，已是两更天。

隔壁大街的打更声传来的虽然有些稀薄，听着倒是十分清晰。

围观的众人隐隐约约觉察到场间的局势有些微妙的变化，所以把刚才准备离开的步子收了回去。

毕竟，聚义堂老三的私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听得到的。

“我看，小老板你是想要把我留下来！”孟下土静立在青石板路中央的身影被旁边的灯光拉的变了形，灯光忽明忽暗，身影便忽长忽短。

“孟西风待你如子；猛虎敬你如兄；你在下属面前要保持威严；你的妹妹是当事人，恐不忍回忆往事；你有没有婚娶，我不知；但我想，太熟的人总不方便去倾诉些什么，因为你担心身边有可能会在失去一个类似亲人般的角色。毕竟把亲弟弟打成残废说出去总是让人心里会防着些的吧......你这些年每种一颗青菜是否都在与你那个残废的弟弟说一声对不起呢？......饿殍遍地的陕西，一个残废应该是很难活下去的吧？”

拳打肉，嘴杀心！

出声的是姜南，想要回应的是孟下土，可惜话到嘴边却只能化为一声叹息，什么都说不出！

江湖人为利，江湖人更重义！利常有，义难得。天王老子可以杀，但是兄弟绝对不能碰！

孟下土沉默了很久，回过头来看着姜南：“今日，孟某倒是多言了！”

不否认，便是承认。

原本寂静的四周，顿时响起了许多吸气的“呲呲”声。聚义堂的刀客们不知是站久了腿脚有些酸，还是心里有些烦，靠着墙的头有些微垂。

聚义堂老三不义！聚义堂还能有义吗？明日京城该如何说？明日京城有多少人会说！

“万历三十二年，老夫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挡在你妹子的身前被人贩子们的十几个拳头打在身上，连叫都没叫，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把你收入帮里。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这些年，你救了老夫多少回！你替老二挡了多少刀子！聚义堂上上下下的兄弟有多少都受着你的情！老二一直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你，好让你多弄点钱财将来也有个富贵晚年的命！可你就是不肯，守着那点供奉，守着你那个破菜园子！”

一个头发略微有些花白的老人声大如钟，他背着双手从长街头走来，脚步如山，踩的路面有些窒息。他的身后跟着孟虎。

“九帮道上的朋友都知道聚义堂的老二是孟虎，却又有几人知道你孟下土的大名！知道你孟下土的身手强悍如斯？今日让你来，本就是想让你打出自己的名号，结果打倒是打赢了！可是又输在了一个黄齿小儿的话里。你给我记住！你是聚义堂的人，你那个弟弟不是！二十年前，如果老夫在场，直接就剁了你那个弟弟！义？什么是义？如果只是一个娘胎里的就有义！那我聚义堂还能有几个人？如果觉得你无情无义，老夫还会留你在聚义堂二十年吗？难道老夫是傻子吗！”

老人走到了孟下土面前，扫了一眼四周的看客们，顿了顿，摸了摸腰间的两柄短刀。

“至于其他人！谁敢说你孟下土无情无义？...谁敢？...谁他妈敢！”

说完，老人不在理会眼睛有些湿润的孟下土，缓缓走向姜南。

一把椅子像变戏法似的从孟虎的手中出现，端放在姜南面前，老人撩起长裤坐下。

他扭了扭脖子，盯着姜南看了片刻道：

“小子，你毛长齐了没有？”

很难想象，一个老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响，巨大的声浪震的姜南耳膜“嗡嗡”得响。

姜南刚要回话，老人摆手阻止了他，继续道：“如果你毛没长齐，滚回家好好的长长身体，待长齐了再出来混！.......如果你毛长齐了！那最好留份书信给你家人，好让他们明日过来给你收个尸。”

....这是未成年人保护法？....

外头的人都在看戏。

孟虎在老人背后默不作声，孟下土捏紧了拳头似有轰杀之意，丝绸铺子的人握紧了刀把，满脸倨傲的看向对方。

只有一个人轻轻的笑了。

姜南停止了摇扇子的动作，笑眯眯的看向老人，就像是在看一副绝美的水墨画，画的是猛虎下山啸天行。他越看越欣赏，于是他凑到老人的耳旁用仅能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听说你儿子只值500两银子？”

老人的手摸向了腰间的刀，但在听到下一句话之后又停了下来。

“打你儿子的兔崽子杀了我师父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