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醉落魄（三）（2/2）

“二哥，不要逼我！”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寒风吹卷，黑衣飘摇，凌青云的身影在飞雪中闪灭，犹如恶鬼无常。

“让开！”穆舞墨在赌，赌他二人百年来的交情，可以在此时战胜人性的贪婪。

“杀戮！”

恶魔复苏，凌青云身上仿佛燃烧着一片黑色的火焰。

火舌猩红不灭，更有燎原之势。

“黑刀——驱魔！”

一弯黑色的月牙横穿雪谷，像是魔鬼的微笑；风声凄厉，是魔鬼桀桀的笑声。

穆舞墨闭眼再睁眼，只觉山河失色，双耳皆鸣，他在绝望中沉沦，再没有力气挣扎。

“二弟，你没退路了。”羽箭已经射完，南官逼了上来。

穆舞墨跪立于地，满目哀婉，摇了摇头，一脸荒唐道：“可惜了，堂堂神技，竟无后人相传。”说着，便从腰间拔出短刀，由下而上刺向自己的咽喉。

“阻止他！”南官大喊，一抹蓝光在他额间闪烁，如同划过夜空的一道星辉。

“开眼！”南官又喊，星光掠过雪谷，是一片优雅的蓝。

与此同时，两片并行的黑影迅猛冲来，分别与穆舞墨擦肩而过。眨眼之间，双刀饮血。下一刻，两个影子又完成了重叠。残影消失，还是一个人。

凌青云收刀入鞘。

南官朝着已经失去双臂的穆舞墨走去，凌青云松开刀柄，不愿抬头去看，沉默跟上。

“哈哈哈哈，我们三人结义为兄弟，百年来生死相依、情同手足，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穆舞墨泪眼通红，咬牙质问道：“就因为一个学不会的‘君临’？大哥，你好狠的心！三弟，你好快的刀！哈哈哈哈……”

南官稳重如常，开口说道：“二弟，事已至此，你还是不愿交出‘君临’吗？交出来，我会饶你一命。”

“饶我？还有必要吗？”穆舞墨尝试举了举他断掉的双臂，语气中只剩愤怒，还有委屈。

凌青云犹豫一番，终于开口：“二哥，我与大哥对你从无保留，可是你……为何总是不愿将‘君临’教给我们？”

穆舞墨愤怒喊道：“你二人想学，我又何曾隐瞒过分毫？！”

凌青云笑了，是意料之中的笑容，笑得凄然，开口道：“二哥，大哥说的对，你是死也不肯交给我们了。”

穆舞墨忽然沉默了下来，他脸色苍白，心中念头百转，宛如一尊跪立在风雪中的雕塑。良久，他抬起头，看着凌青云身后之人，一字一顿道：“大哥，不、南宫，你好手段！”

滚烫的血水不停地向四方蔓延，将三人脚下这片白雪晕染成一片殷红。失去双臂的穆舞墨终究还是站立起来，昂首看着凌青云，喝令道：“三弟，拔刀！”

“二哥，你……”凌青云看向身后南官，询问道：“大哥？”

“听你二哥的，拔刀，三弟。”南官的语气寒冷如冰。

穆舞墨凄然一笑：“对了，三弟，听你大哥的，拔刀。”说着向前走了几步，“三弟，过来。再过来一点。……三弟，你在怕什么？我是穆舞墨、是你二哥呀！难道我会害你？”说完这些，便不停喘着粗气，飘忽的目光被垂落在身前的黑发遮掩着。

穆舞墨艰难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别离得那么远，三弟，再过来一点。……过来啊，只要你过来……”凄然的声音中有着露骨的诱惑，“你不是想要‘君临’吗？只要你过来，我就亲手把它交给你。是了，我已经没有手，你只能自己来拿了。”

穆舞墨拖着残躯向前，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凌青云终究迈开脚步，一步步靠了过去，他不认为此时的二哥对自己还能有什么威胁。只是出于警惕，还是抬头多看了两眼：只见穆舞墨身后那片雪地上，洇着一道殷红的血迹，血水蜿蜿蜒蜒，逶迤到他脚下，像是一条被冻死的毒蛇。

两人相距三步的时候，穆舞墨平复着胸中急促的呼吸，低声说道：“凌青云，我现在……就教你——‘君临’！”

奋力前冲！

受本能驱使，凌青云立刀在身，向前刺去。

穆舞墨脸上早就没了血色，此时便像一张白纸那样，穿过了这把世间最快的刀。“纸”上黑色的裂口很快被鲜血染成一片红色。红色不断漫延，如同一根血水凝结的冰挂，孤独而寂寞地悬在寒风中。

南官淡淡开口道：“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