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婆娑(2/2)
“公子这么晚了还不离去,特意跑到我房间来,就是为了这个问题?”
“难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初来此地,这么特别的地方,我当然想知道它有什么神秘之处。”
“销魂谷之所以叫销魂谷,是因为销魂谷里美人成群,勾魂摄魄,噬骨销魂。”
“就像姑娘你一样么?”男子突然伸手盈握婆娑的手,神色也变得有些急不可耐。
婆娑本能地抽开手,眉头微蹙,原本见这男子气质脱俗,却没料到又是一个粗鲁好色之徒。
没想到男子不但没有住手,反而一把揽过婆娑的身体,臂弯圈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耳畔压低了声音“现在外面应该有很多偷听的人,所以姑娘你最好小点声,我本不想伤害你,但如果你不将销魂谷的秘密,也就是芳华楼楼主的秘密如实相告,恐怕你就再没有机会像今晚这样风光无限,艳惊四座了。”
“你若是有冤仇要报,我劝你还是算了,你斗不过她的,销魂谷的冤魂数不胜数,哪个来寻仇的人不是同样葬身此地?”
“你很聪明,可惜,你太忠实。”男子说着,略微收紧了胳膊,婆娑脸色开始泛红,本能的挣扎显得虚弱而多余。
“唉……”一声近在咫尺的叹息过后,婆娑终于可以大口呼吸大声咳嗽。扶着胸口望着颓然而立的男子,并无逃脱之意,只是看着他,庆幸到底他还是没有下得了手。
男子叹息过后,一双眼睛仿佛被驳了色彩,显得灰黯无光,半晌,望着仍自呆立的婆娑,突然温柔一笑,“我叫流光,岳流光,从今天开始,无论你愿不愿意,我将成为芳华楼的琴师。”
“我不会为你引荐的,虽然我未必会拆穿你,但我一定不会让你威胁到芳华楼和雪姐。”
“是么?”男子邪魅一笑,“你觉得引荐这种小事,我还需要找你么?”话音未落,男子猛然打开房门,只见外面密密麻麻站满了偷听的丫头们,死没出息的袅娜丫头也在里面,一双小脸都快被挤得变了形。“我想留在芳华楼里做琴师,不知道哪位姑娘可以帮我向楼主说一声……”短暂的呆愣,几乎所有姑娘同时发出了一种声音“让我去说!”
男子刚要出门,婆娑快步走到了他面前,隔断了他与那一大片对男子垂涎三尺的姑娘们。“流光公子既然今晚来找的我,自然也该下榻我的房间。你们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否则雪姐回来我告诉他们,你们整天光想着男人。”
姑娘们极不情愿地鸟兽散,婆娑清晰地看见袅娜眼里失落的光,那是她在那样一个整天嘻嘻哈哈疯疯癫癫的小丫头眼里所从未见过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瞬心里竟有些歉疚,难以说明。
“我知道你是想看住我,不想我对芳华楼不利。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只对芳华楼的楼主,也就是销魂谷的谷主有兴趣。”男子说着躺在了婆娑的闺床上。
婆娑望着他略显无赖的表情,心底暗自好笑,脸上却无半点表情。只是默默地褪了外衫,也往床上躺去。而先前躺在床上的流光倒是受到了惊吓,一激灵从床上翻了下来,“你们芳华楼的女孩子果然都那么轻佻么?如此没有廉耻礼数。”
婆娑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一丝邪魅的笑,“怎么,难道你就讲廉耻?讲礼数?”说着自顾自躺在了床上。
流光自知理亏,不再说话,倒也听话地不出门,是夜便趴在桌子上睡了。
夜深,皓月皎洁,清凌的光撒在趴着的流光的脸上,他眉目娟秀得仿若梦境,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了淡淡的阴影,随着呼吸和夜晚的霜露微微颤动。侧身而卧的婆娑一夜难眠,看着眼前的男子竟仿佛痴了一般,如果他不是来寻仇的人多好,转念一想,若不是抱有目的,如他这般的人,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到这种隐秘之地来。
婆娑轻轻起身,往流光的身上披了件袍子。然后就这么静静坐在他身边,坐了许久,不舍得去睡。想想他待在这里未必是件好事,便隐隐又有些担忧。销魂谷谷主雪汀,虽鲜少人知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代表的,竟是一种极端的绝情而至滥情,以及刻骨铭心。
“想当年,我也曾经是爱过一个人的。”榻上面色诡黠的女子这样对婆娑说话的时候,语气里竟隐约有些憾意。见婆娑沉默许久,又加了一句,“那个人,长得倒是和他有几分相似。”
婆娑望了一眼在台上弹琴的男子,人如其名,灼灼生辉,熠熠流光。
“我劝过他离开这里,他却似乎固执了些。这一点,和他父亲倒是有些相似。”听到这些婆娑方抬起头来,嘴里呢喃“他父亲?”
“你一定奇怪,这么多年这么多人这么多灵魂,我却一眼就认出他来这里是为的什么。”榻上的女人突然神色柔和起来,“因为我也曾动过心。”
“那么……后来……你并没有放过那个人?”
“不,是他自己没有放过自己。”雪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转怒,“把我当什么人,以为我销魂谷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着摔出了榻上的一个酒杯,酒杯粉碎,吓得刚进厢房的袅娜一个哆嗦,望着雪汀脸上极少有的愠色,自觉地一言不发蜷着身子躲在了婆娑身边。此刻婆娑也若有所思地望着雪汀,不敢再多言。
流光在销魂谷每日赏花弹琴,煮酒酌月,外人看来好不快活,只有婆娑才知道他偶尔眉头微蹙,神游天外是出于什么原因,而雪汀倒也不再追究他的身世和目的,在她眼里,他就像一滴水,她从水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倒影,然后就让这滴水融入湖中,不去过问。
只是让婆娑隐隐感觉不安的,是袅娜,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似乎是跟流光走得很近。琴师,舞者,原本就是两个相互吸引的身份,而因了婆娑的刻意回避,流光便把更多促膝长谈把酒言欢的机会给了那个显然对他更有意思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