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香片(中)——————(2/2)
“车里。”
“那小心开车,我不说了。”
“好,回家吧,听话……”
电话里传来车流嘈杂的声音,后面一段听不清,已经挂上了。
回到炉子旁,小波依然奋力的扇风控制火候,舒把手里的布放进锅中,白色的经纬线上,一点点沁透深浅不一的蓝色。拿着勺子搅拌,锅里热气蒸腾,脸上虚浮了一层汗。染料的味道格外刺鼻,可调出的色彩比最初几次都好看多了。
小波汗流浃背,递过干毛巾给她擦汗,被炉火烤的心里燥热,加上工作室里本来的温度,干得唇上起了一层皮。
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不像南方的湿冷,一到冬天,不管在哪她都要病一场,几乎年年都是年根低下,今年看来是要提前了。
“老师,您没事吧?”
帮她换了冷毛巾,舒镇在脸上清醒了不少。炉子上的热浪越来越盛,柴火噼啪作响,锅里水沸了,熏眼的蒸汽呛得两个人咳嗽起来。
汗不停的往下落,舒自己也觉得热得难耐,拿起长勺一次次周而复始的在锅里搅拌,看着锅里的颜色从蓝变紫,变成一片黑色,然后是一片白。
脚下一个踉跄,身子被什么撑住,勺子被强行拿走。
“你们这是瞎胡闹,屋里太热了,这么闷,那不是染料,是化工添加剂,有刺激性的。小波,快去把窗户都打开!”
韩豫进门就看见舒举着勺子在炉子边煮东西,脸色涨红,嘴唇上却是一片白,刚要提醒她,人已经往一边歪倒,赶过去即时扶住,再看助理小波,白胖的脸上也略带菜色,桌上几个打开盖子的盒身上写着很熟悉的名字。
韩豫把两个人带到空气流通的地方透风,好一阵,舒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才退下去。
“再煮该中毒了,哪有你们这么弄的,也不戴口罩手套,那些都是化工原料!”韩豫口气很重,说话间还给了小波脑袋一下。“你师傅怎么交待的,去自己喝杯水去,再拿一杯过来。”
小波揉着脑袋跑了,舒依然靠在窗边,撑着窗框想站好,半天身上都散了骨架一样吃不住劲。韩豫拉了椅子扶她坐下,找了件外衣披在她肩上。
“别弄了,再瞎弄该出事了。”
小波送水过来,韩豫浇灭了炉子里燃着的木柴,又找了东西盖住一锅刺鼻的染料。
舒靠在椅子上看着好不容易上色的布又这么搁置了,有些心疼。
“我没事。”
“有事就晚了!”
在染料里添东西也是她的意思,没想到那些蓝色的粉末会有这样刺激的效果。
“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最近总是煮不好,今天想煮出来,随便加了试试。”
“那也不能瞎填东西,化工原来都有毒性,不能随便用,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急的?作东西得慢慢来。”见她还勉强的笑,韩豫更觉得不放心,索性把几个瓶瓶罐罐盖好了收在袋子里准备带走。
“晚上吃饭去吗?我载你。”
“不去了,想回去歇着。”舒喝了几口水,精神好了很多,拢了拢肩上的衣服,盯着韩豫手里的袋子。
“我拿走,别弄了。不去也好,再有几个星期就要走了,别病倒了,你回家好好歇着。他们在外边呢,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韩豫的面孔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之后是小波那张圆胖的白脸,似乎带着深深的自责。
“没事,你们去吧,小波送我回去,我和他说好的。”
舒休息了一阵才起身,去外间取了自己的大衣,围上围巾,小巧的脸庞沉在乳白色的衣领里,比刚刚看起来还要苍白。
韩豫跟在后面,目送她和学徒上电梯。
走出公社的时候,北风卷着树叶吹到身上,舒下意识往小波身边靠了靠,裹紧围巾。她自己清楚,最近这些天又瘦了。
为什么瘦的,她不想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