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知己知彼（1/2）

天已大亮，太阳象一面明晃晃的铜锣一般挂在东面一杆之高，彷佛只待天神之手一敲，便声裂天地。收藏*~网

秦魏两军对列于少梁山地中那方圆数里的平整谷地，二十余万人汇在一起，却安静得几乎没有一丝人声。偶有山风吹过，只闻旌旗猎猎招展之音。

秦军大阵的上方散发出比首日一战更加强烈的杀气，但大秦将士们明明被仇恨填满了胸膛，却出奇的冷静。此刻整个秦军大阵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毫无首日一战那率先狂冲之意，只是冷冷地看着那魏军中人走车移，正进行着布阵。老秦公有令，今日全军不得妄动，看中军大纛旗令行事。看来仲公子不仅采纳了景监的意见，还说动了老秦公。

待魏军布阵基本完毕，大阵中三军归位，黑水看着对面，嘴角缓缓流露出一丝笑意。因为魏军的布阵，居然和自己与景监预先的算计相差无几！

为尽可能地提前作些针对性准备工作，黑水和景监，曾对此战两军势态进行过仔细的研究和分析。

少梁前两战后，秦军加上还能上战场的轻伤员，余兵力近十一万，战车全无。

而魏军河西守军余近十一万，与秦军基本等同，但魏军还生生多出了一个六万人的魏武卒兵团和五百乘的车阵！

即使魏武卒兵团中的四万厮徒没有作战能力，也比秦军多出了二万多人。仅仅从人数对比上看，秦军就处于绝对的劣势，更遑论魏武卒兵团和战车的超强战力、魏军的装备优势、训练优势和后勤优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秦军在这场“全方位多兵种大乱斗”中，似乎都无获胜的可能。

要想创造奇迹，必须抓住魏军核心超出优势给予最有力打击！

魏军对秦军的最大威胁，毫无疑问是魏军精锐中的精锐——魏武卒兵团，其次是比秦军多出来的那五百乘战车，一旦魏军的战车阵启动后高速冲击秦军步卒阵，秦军已无战车迎挡，魏人战车冲入阵中便势不可挡。

而那十余万魏国河西守军，虽凭着装备优势和训练优势，日常战力超出秦军些许，但以目前秦军的敢死之志和士气，说不定战力反胜一筹。

因此，决战中的首要问题：魏武卒如何对付？其次：战车阵如何对付？

说实话，即使有了战前那些偷偷摸摸的准备，黑水对解决以上问题也毫无把握。自己毕竟前世没当过兵，也不是狂热的军事发烧友，更没有战场实操经验，就连仅仅记得的那几句兵家圣典中的只言片语，都还是来自于公司发的那本洗脑读物——《从孙子兵法看如何提升个人执行力》……

不过黑水也认定了一点，就是他这更加灵活而不讲规矩的现代人，唯一可利用的机会就是此时战争双方，“恪守礼规”的死板性。如果能充分把握决战中魏军列阵及具体兵团的排列部署，并针对性的作些准备，或许能为秦军争取一丝胜机。

因此之前的种种准备能否发挥出效果，必须要看以下两点：

其一，魏军是否仍然“恪守战规”，布一个规规矩矩的春秋大阵；

其二，最终布阵里，魏军三军如何排列，特别是魏武卒和战车阵如何排列。

一旦魏军布阵结束，实际情况与黑水及景监两人的预判有巨大差别，之前种种准备的实际应用效果，对秦军的意义便会大打折扣……道理很简单，弄死一名苍头和弄死一名魏武卒，对秦军的意义绝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如果魏军不上套，那些准备便会毫无意义。

所以，在魏军最终布阵完毕前，黑水和景监的心里均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此刻看着魏军的大阵基本布置完毕，站在刑徒营方阵最前将军位置的景监回过头来，看着站在第一排的黑水，然后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景监那肯定的眼神仿佛在说：黑水兄弟，谢谢你告诉我的“黑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黑水的脸一红，羞涩的眼神回道：将军，我明明说的是“孙子曰……”

管他哪个“子”曰，起码现在，心可以放下一半矣！

前日景监从嬴渠梁那里回来，把公子卬说的——“我魏武卒只取‘守势’，任你秦军如何来攻！”那牛哄哄的决战宣言，以及魏军的统兵将领、兵力情况告诉了黑水，然后黑水和景监曾发散开来费心进行了一番讨论分析……

当时二人进行头脑风暴时的情景再现：

景监：黑水兄弟，你认为魏军放出如此狠话，是耀武扬威，还是疑兵之计？如果是前者，魏武卒兵团当为前军，但是我始终以为魏军没有理由把魏国费钱费心费力打造而成的精锐魏武卒作为抵前之军率先使用。战端初启之时，我军体力充沛、战意盈盈，必然对魏武卒造成更大的损伤，如果是我，一定会以河西奋击为前军，消耗我军锐气和战力，再遣魏武卒发起一击绝杀……如果公子卬此话真为疑兵之计，你说的那些法子便几无用处，我们又有奈何？

黑水：景监将军，所谓“知己知彼”中的知彼，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敌军统兵将领的禀性、能力、思维方式等多维度的调查和分析。

依您先前所言，那公叔痤虽为魏军主帅，但本为文臣强作武将，又有皇室公子魏卬牵制，基本可预判为无所作为。

而公子卬手握魏军中最精锐的魏武卒兵团，又是魏王王弟，在魏军中军大帐中对魏军部署调控决策应该有极大的影响力，所以小人认为公子卬其人，实为魏军中真正值得重视的统兵之将。

景监：恩，黑水兄弟所论有理。接着说。

黑水：那好，我们就来剖析剖析公子卬。据小人所知，这公子卬有一大堆优点，诸如博学强闻、胸怀高志、遵礼守规、坚守本心、守节重名，在当世素有“翩翩浊世佳公子”之名。但以我这样一名“辩证唯物主义者”的眼光，从事物均有两面性、矛盾而统一，且能相互转化来分析……

景监：嗳嗳，等等！你说的这个啥主义？

黑水：啊？对不起将军！我换个说法……世间万物无非阴阳两极，且阴可转阳，阳可转阴，公子卬平素的这些优点，在千变万化的战争进程中也极有可能成为其缺点！

比如“博学强闻”、“胸怀高志”必导致其“志得意满”；

“遵礼守规”可看作其“死板守旧”；“

“坚守本心”可看作其“固执己见”；

“守节重名”可看作其“急功近利”、“死要面子”……

景监：嗨！兄弟说的极其有理！我认为根据你的剖析，其一：以公子卬“死要面子”的秉性，既然已对我军放出如此狠话，必会“守节重名”，出尔反尔的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