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幻 第一节——第五节（1/2）

第二章幻

第一节

公元一五○六年，春天。收藏*~网

辽西的菊花岛畔，海风轻吹，浪花朵朵。

唐王洞下。在一片刚刚退潮的海边礁石丛中，有三个男孩子正在忙忙碌碌地翻动着一块一块活动的礁石，寻找躲藏在石头下面的螃蟹、海螺和蛤蜊。那三个男孩子都是菊花岛上穷苦渔家的孩子，名字分别叫百里强、公孙小鱼和东方夏雨。

东方夏雨今年九岁，他和百里强同岁；公孙小鱼比他俩小一岁。他们三个是好伙伴儿，每天在一起不是玩耍就是偷偷到海边捉蟹摸鱼。

——什么？你问他们为什么到海边捉蟹摸鱼要偷偷地来？是因为家长担心他们到海边来有危险，会被淹死，不叫他们来他们才偷偷地来？不是。那是因为“大鲨鱼”霸占了整个菊花岛，如果不经过他的允许，岛上的渔民谁也不能下海捕鱼捉蟹。“大鲨鱼”是司马伯雄的外号，他是菊花岛上的渔霸。他仗着有个当督抚的大舅子和两个做海盗的兄弟，在菊花岛一带欺压百姓，无恶不做。岛上的渔民，都对他恨之入骨。

今天，东方夏雨、百里强和公孙小鱼的运气特别好，海水快要涨潮的时候，他们三个鱼篓里都装满了海螺、蛤蜊和螃蟹。

“夏雨哥，强子哥，咱们逮的不少了，快回家吧？”公孙小鱼这时叫道。

百里强一听，立刻说：

“是啊！夏雨，咱们赶紧回家吧？”

东方夏雨知道他俩害怕在这里耽搁时间长了，会被“癞皮狗”带人来巡海给遇见，那就糟了。于是，他连忙点头说：

“好，咱们这就走吧！”

事情真是不妙。东方夏雨、百里强和公孙小鱼拎着鱼篓刚要离开海边，只见远远地有五匹黑马沿着海边的沙滩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不好！”东方夏雨急忙对百里强和公孙小鱼说，“‘癞皮狗’他们来了！强子，小鱼，咱们快把鱼蒌藏起来。”

东方夏雨、百里强和公孙小鱼躲在礁石丛中，刚把鱼篓藏好，“癞皮狗”就骑着快马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癞皮狗”是“大鲨鱼”司马伯雄的管家，他本来名叫西门子，后来随了主子的姓，叫司马季子。因为司马季子狗仗人势，在菊花岛为非作歹，就像癞皮狗一样到处咬人，所以，老百姓在背地里都给他叫“癞皮狗”。

司马季子带领四个家丁气势汹汹地冲到东方夏雨、百里强和公孙小鱼面前，一勒缰绳，把马停住。只见他冲着他们一瞪狗眼，大声叫道：

“嗨！你几个穷鬼崽子，都吃了豹子胆啦？敢到司马大爷家的海边儿偷拣海货？”

“你胡说！”东方夏雨和百里强异口同声道，“俺没偷拣海货，俺是出来玩儿的。”

“是。俺、俺们是出来玩儿的，谁也没偷拣海货！”公孙小鱼随后也说。他嘴上说没拣，眼睛直盯着他们藏鱼篓的地方。

司马季子立刻看出了破绽。他冷笑着，跳下马来，摇着鞭子走到东方夏雨他们用礁石埋藏鱼篓的地方，用手一扒石头，公孙小鱼的鱼篓就露了出来。司马季子十分得意，随手又扒了几块礁石，东方夏雨和百里强的鱼篓也都被揭了出来。立刻，公孙小鱼的脸变了颜色。百里强和东方夏雨的心不禁紧跳起来。

“哼哼！小崽子们，还嘴硬！这是什么？”司马季子冲他们叫道，不容分说，挥起鞭子，“嗖！嗖！嗖！”冲他们劈头盖脸地抽了起来。顿时，他们的脸上、后背都出现了几条血道子。

东方夏雨咬紧牙关忍住疼痛。百里强攥起了拳头。公孙小鱼疼痛难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司马季子见状，十分满意地收住鞭子，对他们吆喝道：“这回你们知道厉害了吧？下回再敢来偷海货，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说罢，把三个鱼篓都扔到了大海里，骑上马，耀武扬威地带领四个家丁扬长而去。

“哼！你才长着狗腿呢。等将来我长大了，一定打断你的狗腿！”百里强冲着司马季子的背影大声骂道。

东方夏雨一拉他和公孙小鱼的手，说：

“算了吧！强子，小鱼，走，咱们回家。”

第二节

东方夏雨、百里强和公孙小鱼离开海边，一起回家。他们赤脚走在路上，互相看着身上那醒目的鞭伤，都对司马季子痛恨不已。

“唉！”公孙小鱼忽然叹了口气，说，“早知道刚才会挨鞭子，今儿个咱就不光膀子出来了！”

“是啊！”百里强也点头道，“早知道刚才会挨鞭子，咱仨谁也不穿裤衩，都穿棉衣裳出来，让‘癞皮狗’用鞭子咋打也打不透，累死他！”

“不对！”东方夏雨随后说，“早知道刚才会挨鞭子，今儿个咱们就不出来了！”

“……”

他们三个一路上说着话，来到了码头旁边。

今天是阴历三月十五，海水落大潮。此时，刚刚涨潮。码头的水尚浅，不足以把船浮起。所以，那些停泊在码头周围的渔船，都像死鱼一样东倒西歪呆呆地搁浅在那里。那些渔船都是渔霸司马伯雄家的财产。菊花岛上的渔民们都十分贫穷，谁家也没有渔船。为了生活，岛上的男人们都别无选择地租用司马伯雄的渔船。他们每天出海打鱼，风里来，浪里去，吃尽了苦头不说，还深受司马伯雄的盘剥和欺压。尽管如此，渔民们也都忍气吞声，谁也不敢反抗，因为现在的菊花岛是司马伯雄的天下。

此时，码头上人正多。船工们七手八脚地在整理着各自的鱼网、蟹篓等工具，准备出海打鱼。在一堆破鱼网前，有十几个渔家妇女坐在那里，手拿穿梭，埋着头在织补鱼网。

码头附近，有一个自由市场。那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一些做着小本买卖的商贩们，正在各自的摊位前细心地经营着。忽然，巡海回来的司马季子带着几个家丁闯进市场，开始向小贩们收取“占地费”和“管理费”。小贩们尽管都不情愿交钱，可迫于司马家的淫威，谁也不敢怠慢，等司马季子他们狐假虎威地一到面前，纷纷把事先准备好的铜钱交了上去。其中，有个老汉动作慢了一点儿，司马季子等不耐烦，抬起一脚踢飞了老汉的筐篓，随后，吆五喝六地命令家丁把老汉赶出了市场……

东方夏雨、百里强和公孙小鱼远远地看见，不禁都气得咬牙切齿。百里强忍不住骂道：

“狗东西，早晚我要打断你的狗腿！”

“对！”公孙小鱼随声附和道，“强子哥，到时候儿你打断他的狗腿，我砸烂他的狗头！”

他边说边比比划划地做着动作，东方夏雨被逗笑了。正在这时，他发现在一棵菩提树下，站着一圈人，议论纷纷地在围观着什么。

“强子，小鱼，走，咱们看看去。”东方夏雨说。

他们来到菩提树下。挤进人圈儿里一看，只见一个小女孩儿站在当中，正抽抽泣泣地哭。看她的年龄，不过五、六岁，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面颊儿消瘦的小脸蛋儿上，五官十分清秀。瘦小的身子，衣着简朴。

小女孩儿泪流满面，哭得十分伤心，任凭周围的人们如何哄劝，她也停止不了悲泣。围观者七嘴八舌地向她问这问那，她兀自抽泣不已，一句话也不肯说。在小女孩儿的衣袋里，装着一块白布条，布条的一头儿露在外面，上面隐隐约约有些字迹。公孙小鱼的眼睛尖，他一挤进人圈儿里，一眼就发现了它。于是，他凑上前一伸手，把那白布条抽了出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有许多笔墨工整的楷书汉字。公孙小鱼目不识丁，他边看边说：

“这密密麻麻地写的都是什么呀？”

东方夏雨和百里强也上前去看。都不认得。东方夏雨转眼在人圈儿里一察看，发现有个先生模样的老者，他就急忙叫公孙小鱼把布条交给老者。

东方夏雨真有眼力，那老者果然是一位教私塾的先生。先生接过写满字迹的布条，仔细审视了一番之后，咳嗽一声，开口念道：

“此女复姓慕容，名唤冬雪，乃打鱼山人氏，现年六岁。雪儿命运不佳，前载丧父，今岁丧母，孤苦伶仃，孑然一身。吾为叔父，责无旁贷，领至家中，本欲将其抚养**。无奈，家有悍妇，难以相容。吾虽身为七尺须眉，盖因乃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搏之不敌，屡遭暴殴，苦不堪言，故甚惧内。今为雪儿生计，迫不得已，携至贵地，遗孤于此。恳求良善人家，将其收养。在下慕容懦夫感激涕零，一叩再叩，百般顿首。”

先生念罢，见众人都糊里糊涂，没听明白，他就充分发挥自己当先生的长处，不厌其烦地逐字逐句讲解了一番。众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都不禁长吁短叹道：

“哦！闹了半天，这孩子没爹没妈，是个孤儿啊！我说怎么没完没了地哭呢？原来是被她叔叔给扔到这儿啦！”

“唉，真可怜哪！”

“可不是嘛！……”

众人在议论纷纷的同时，都动了恻隐之心，纷纷表示要领养慕容冬雪。可是，无论谁怎么连哄带劝地要领她走，她都不答应。公孙小鱼不禁着急了，他上前一拉慕容冬雪的衣襟，说:

“小妹妹，你到我家去吧？我家里就有爷爷和我两口人，可肃静啦！走吧，小妹妹！”

慕容冬雪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依然不动脚窝。公孙小鱼泄气地松开了她的衣襟。百里强随后对慕容冬雪说：

“你不上他家去，上我家去吧？我爹爹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儿子，没有闺女。你到我家去，给我爹当闺女，保证他会喜欢你！”

慕容冬雪抽泣着，又对百里强摇了摇头。

东方夏雨一直在默默地看着慕容冬雪。他见众人谁也领不走她，心里十分着急，这时他忍不住开口叫道：

“慕容冬雪，我是东方夏雨。你到我家去吧？我家有爹爹妈妈，还有个妹妹，名叫东方彩霞，和你同岁。你到我家去，爹爹妈妈和妹妹都会喜欢你的。别哭了，快跟我走吧，雪儿！”

本来，众人以为慕容冬雪还会摇头拒绝。不料，东方夏雨一叫“雪儿”，慕容冬雪竟止住了抽泣，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东方夏雨，乖乖地一点头，说：

“嗯！夏雨哥，我跟你走！”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本来，大家以为慕容冬雪一直不说话，是个哑巴呢，没想到她不但会说话，说出来的话还十分好听。

东方夏雨非常高兴，他立刻拉住慕容冬雪的一只小手，领着她回家。百里强和公孙小鱼跟着一起走。走路时，慕容冬雪看着他们几个身上的鞭伤，忍不住问道：

“夏雨哥，你和这两个大哥哥咋受伤了呀？”

“是被狗给咬的！”东方夏雨回答。

百里强接着说：

“是两条腿的狗给咬的！”

“对！”公孙小鱼随后补充道，“那狗是癞皮狗，专咬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