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箭伤人(2/2)
铎凰笑了,他手突然极其快的在公孙平手腕上一搭,公孙平顿时觉得骨痛欲裂,铎凰又是轻巧的一扭,公孙平的手掌倒转过来,他痛的须发皆张,咬着牙道:“怎么?要动手了?”,与此同时,又发力将手成拳,握得紧紧的。
铎凰没有反应,他凑上去在公孙平拳头一寸前的距离吹了口气,公孙平拳头犹如被抽筋剥皮,麻感上下游走,袭击了每一个神经。手指同时不自觉地张开,原本憋红的手泛出些微微的紫。
铎凰笑着将银子放了上去,道:“我的钱不是白拿的,我刚才吹那一口气,你现在身中‘禁功化血散’,明天来原地取解药,如若不然。三天内武功全失,十天内人化骨血。哼哼,来不来看着办吧!”然后带转身子,飘着去了。
这两下着实让公孙平吃了一惊,这人武功高低的水平都暂且不论。他好歹是名族之后,这“禁功化血散”的名号自然是听说过的,可这药自创建以来就是宫廷秘药。除了宫里的人,没有人有这个权利。
但公孙平又笑着安慰自己道:“这年头什么江湖术士都想骗人,还搬出皇帝老儿的名号。”
他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不这么想。他不由自主的就开始自我暗示:“如果这书生真的是宫里的人,那我怕凶多吉少。”而且突然自己喉头发甜。四肢百骸都是软绵绵的感觉,公孙平慌了神,连忙调气运功,谁知丹田也感觉被隔阻了,一口真气卡在下面就是上不来。
公孙平越来越慌,又回想那人所说:“三天内武功全失,十天内化为骨血。”一下就不敢如此的强行运功了,唯恐自己加快药效,死得更快。此时此刻,方对那人所言深信不疑。
这时,人群里一颠一颠的跑出来一个男孩。他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被叫走的、又是父亲又是老师的人。疑惑问道:“师傅,你干嘛去了?”,叫“师傅”不叫“父亲”是因为此前公孙平曾经嘱托过他,不能在别的小朋友面前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公孙平强颜欢笑着,伸出手颠了颠那锭银子。这东西曾经是他最渴求的东西,现在却好像在颠着自己的命,他腿筋发软,说不上是因为药效还是心里。只觉得自己摇摇欲坠,要在这江南的美丽景色里,不合时宜的化一滩最臭最烂的泥了。
公孙烈见父亲好像是一只的失魂落魄的丧家犬一般,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人后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小声道:“爹,你怎么了?”
公孙平手臂并没有感觉,他强笑道:“没...没事...刚才...你叔叔来了一趟。”
公孙烈眼里有些疑惑,道:“爹,你不是说公孙家就咱们这一脉香火了吗?”
公孙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应付道:“对...烈儿啊,爹带你去吃饭去。”
公孙烈眨巴着眼睛,兴奋的道:“今天还吃芝麻烧饼?”芝麻烧饼是公孙平昨天心情好,买给公孙烈的零食。
昨天的街上,公孙烈吃完一个,巴巴地瞧着公孙平。但公孙平却囊中羞涩,再也支不出一分钱。懂事的公孙烈不再说话,用舌头将嘴边的芝麻喂到嘴里后去握了公孙平的手。
那个样子,公孙平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是公孙平作为一个家主的无奈,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心酸。
当你从自己最亲近最美好的人处,收到一丝身不由己的失望。你只会觉得浑身难受。不亚于万蚁噬心。有例者如孝子守病母、赘婿别佳妻、忠仆守昏君、烈士死亡国。
当然,还有为人父不能尽子愿。
就好像光着身子被一个人从黑暗中提溜起来,又在脸上淋上尿液后扔回去的无力和失落。
公孙平咬咬牙,回想着那人所说的每一句话。好像是下定决心般的看向儿子,用一腔热诚和自信道:“走,爹今天带你去下馆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虽然身体麻木,但心却满是激动。
公孙烈又惊又喜,激动的道:“真的?”
公孙平点点头,笑着道:“孩子,爹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过这种苦日子了。”他面部僵硬,是在用了人生最大的一股劲去笑给孩子,笑给未来看的,尽管这个微笑看起来有些仓促。
那天晚上,父子俩在酒楼用了最好的酒菜。公孙平浑身麻木,但不停的喝着酒。公孙烈小脸红彤彤的,也喝了几杯。小二鞍前马后,收拾碟子清理残羹,果蔬菜品流水价的送将上来。
第二天,公孙烈在家里睡着了,公孙平去找到了铎凰,他将这不明出处的天外来客当成是公孙家的贵人。
铎凰早就盯上了他们,在暗中观察尽了二人的窘相。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于是当机立断,向公孙平抛出了橄榄枝。
这之后,父子二人就开始为了铎凰效力,这一效力,就又是多少年。
二人的武功的确是越来越好,名声也逐渐地流露出来。公孙家金刀黑剑的名号终于又重出江湖。
只是现在看来,这些都要化成一场空了。
李绝情一拳打来,公孙平恍惚的从往事惊醒,急忙用黑剑去挡,结果差了些劲力,手中黑剑被震的失了寸许,眼看李绝情的拳头就向自己砸来。公孙平竟然在这片刻十分的冷静。他将眼睛微微闭住,心中念道:“老祖宗们,我来见你们了。”
公孙烈失声大喊道:“爹!”
突然在李绝情的身后出现一片烟雾,李绝情忙闭上眼睛。突然,一柄金刀从身后刺来,游蛇冷刺洞穿了李绝情的胸膛。
李绝情瞳仁忽的变大,伤口中鲜血汩汩流出。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公孙烈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这个几分钟前还在和自己兵戈相向的独手人,道:“你...”
“和你们一伙。”祖卑荣冰冷的道,将金刀从李绝情伤口中抽出。道:“把他包扎上,铎公公不想看他急着死。扔到地牢里和那个人关在一块儿。”
公孙烈点点头,忙活去了。
公孙平看着祖卑荣,知道刚才的手法是他的,冷笑着道:“你还蛮会借刀杀人的,用金刀捅这小子,他如果还活着也不会怀疑是你下的手了。”
祖卑荣摇摇头道:“我从一开始也没指望他相信我。”
公孙平道:“怎么,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祖卑荣笑道:“我不是混进去的,我是被你们策反的。”
公孙平不懂,又看了看祖卑荣的断手,那天茶楼里小二的对话忽然闪过,他惊慌的道:“你就是那天去劫狱的人!只是...想不到你那时候就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祖卑荣又笑道:“我那时候还不是你们的人。”
公孙平脑子灵巧,奇道:“那你怎么没被司空无骇给拿下呢?”
祖卑荣笑得更欢了,道:“谁给你说的被拿下必须得死伤了?”
公孙平这下茅塞顿开,乍然的明白了,此时此刻回味铎凰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意味深长。他不禁生出了一身冷汗,望望地上李绝情留下的那滩血迹,仿佛这就会是自己未来的结局。
他扪心自问道:“公孙家真得如此?公孙家岂能如此?”
祖卑荣没有猜到公孙平道心意,因为此刻的他正抬起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孟勉仁,这一刀终于是还回来了,这就叫‘军子堡丑,时念不弯’呐!哈哈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笑声尖利刺耳,仿佛回到了十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