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悲与喜(二)(1/2)
天尚未亮,屋子里的景物都隐在幽深如墨的夜色中,床上是聂梦抱着双膝因兀自傻笑而微微颤动的身影。
想着即将到来的大婚之日,他满心欢喜,可隐隐的心头又有一丝忧虑闪过。妙影真的也喜欢他吗?她是否也会在午夜梦回时偶然想起他?可是堂堂一个千金小姐又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的穷小子呢?会不会是他一厢情愿,万一妙影不愿意嫁给他该怎么办?想到这些,聂梦隐隐地又有些惶恐。
五分是兴奋,三分是担忧,二分是期待,交杂在一起,像有万千只蚂蚁在他的心头爬动一般,酥**麻的。他一会儿嘿嘿傻笑,一会儿又手托腮帮似在思索什么,可是没过多久又是眉头一舒捂着嘴偷笑。若是旁人看到他这副样子,定又要说:“瞧,聂家的小子又犯呆了。”
聂家虽是穷,但这回的喜事却办得隆重。一来是因女家事先提供了筹办婚事的钱,二来聂山夫妇也不想叫妙影太过寒酸地嫁过来,必竟人家可是大户家的小姐。
一大早的,吹吹打打,鼓乐宣天。聂家院里院外,摆了十几桌酒席,远亲近邻的都来道贺,热闹非凡。因安阳离葫芦村较远,值到傍晚,新娘的骄子才抬进门。
繁琐的礼仪终于结束。
破旧的小屋,被布置一新。大红的喜字贴在发霉的墙壁,增添了几分喜气。大红的龙凤烛将屋内耀得亮堂堂的,也将聂梦那略显局促的神色照得一清二楚。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挽在头顶的发上也缠了条红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清神十足。只是因紧张,那遮在阔袖内的手在微微颤抖。
床沿边上坐着他的新娘,大红的嫁衣裹着玲珑的娇躯,露在袖外的玉手交叠放在膝上,也在微微颤抖。她的头上还盖着红盖头,让聂梦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他知道那就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娶的女人。不为别的,只是感觉。
聂梦慢慢地踱上前,在新娘的面前立定,伸手想要揭下的她的盖头,却又在将要触到时缩回了手。
他挠着头嘿嘿地笑了笑,然后挨着新娘坐下,转目看向身旁的人,道:“妙影,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从我第一次在梦里见过你后,我就喜欢上你了。但那时,在梦里总感觉很远很不现实。后来你来到面前时,我又觉得我们的身份相差太远,我也实在不敢心存奢望。可是没想到,今日你竟然真的成了我的新娘。妙影,他们都说我傻人有傻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宁可我永远这么傻,这么呆。妙影,你知道吗?我昨晚还做梦梦到我们成亲呢,梦里的情景就跟现在一模一样。虽然我知道我的梦一定会灵验的,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怕,我怕你不愿意嫁给我这样的穷小子。妙影,不是我不想给揭盖头,我是怕看到你的脸后,我就不敢说出这些话了。现在都说来了,真畅快。妙影,现在我能揭开你的盖头吗?”
妙影的声音隔着盖头传来:“聂大哥,你揭吧。”
聂梦闻言心喜,却没有注意到妙影的声音加夹着一丝的哭腔。盖头缓缓地揭开,妙影的面容缓缓地出现在眼前。没有新娘的含羞带俏,而是泪流满面,泪水将她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都染花。
聂梦唬了一吓,“妙影,你,你怎么哭了?你不,不想嫁给我吗?”
妙影原本还极力压抑着悲伤的情绪,但在看到聂梦的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泪水也是越淌越多。
“妙影别哭,别哭,你要不想嫁,嫁我也,也没关系。我,我不娶你就是了。”聂梦亟亟地道,只觉得她那一哭把他的心都哭乱了。他也不懂得安慰人,此时结结巴巴地更是连一句好话都说不清。
妙影却是越哭越凶,靠在聂梦的肩头,边哭边道:“我爹死了,他死了。聂大哥我没有亲人了,再没有亲人了!”
昨日父死,今日成亲,大悲大喜顷刻间竟都落在她身上。她也知道大喜的日子悲泣是不吉利的,所以一路之上她都极力地忍着。可是在听到聂梦声音的时候,在看到他的时候,再也难忍,将心中悲切尽都宣泄出来。
起先,妙影突然靠在他身上痛哭,聂梦正有些不解。不想嫁给他,怎么还会跟他这般亲近?可是在听到妙影后面的话时,登时如遭雷击,呆愣不语。李老爷真的死了?像那个梦里一样?半晌过后,他方才在妙影的悲泣声中回过神来,道:“那,那你怎么还能嫁给我?父丧要守三年呀。”
妙影抽噎着道:“我二娘容不得我,一心想将我嫁走,所以并未对外报出丧讯。聂大哥,爹死了,我却不能在他跟前守灵。聂大哥,我对不起爹。”
聂梦听着她的哭声,心头也跟着泛酸,一时间眼泪也止不住巴巴直流,想到妙影如此可怜,父亲死了却受二娘挤兑,连父亲死后都不能再尽孝。聂梦越想越替妙影难受,泪水也越淌越多,到后来悲泣出声,甚至盖过妙影的哭声。
妙影抽噎着抬起泪眼看向聂梦,怪道:“我爹死了,你怎么哭得比我还伤心?”
聂梦道:“我,我也难受。李老爷那样的好人如此早死,老,老天真是不,不开眼。”
妙影闻言心内不胜唏嘘。想聂梦不过才跟爹爹一面之缘,却为他伤心至此,而那个跟了爹爹十几年的二娘,却只顾着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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