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灾厄降临(2/2)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现在迪蒙陛下已经拥有了这种体验,那么,很可能对于恶魔来说,“爱”这种概念并不完全缺失于组成部分,而是一种被隐藏、需要挖掘、需要被引发的。
真的,很有意思呢——生活。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迪蒙闷闷地回应了一句。
天问也不再说话,闭眼小憩。窗外的车轮滚动声渐渐消停,还剩下士兵们絮絮低语伴着夜风。
街道,打扫干净了吗?
清风微抚,月光轻移。恶魔大人在兜帽的阴影下浅眠,安静而恬淡。我知道,在拂晓之前将有人起来敲我的门,举着照明的火把,又举着燃烧的火把。他们是路,大陆组织选择的道路。
“开门!”“恶魔!出来!”“惊扰死者的罪人,快出来!”……
纷纷扰扰的混乱响声从窗外传过来,吵醒了浅睡不久的恶魔大人。他眨眨眼清醒过来,平静地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月光已经有些晦暗,日出的方向仿佛被更深沉的黑暗所笼罩。
“尚未拂晓,魔王,看来我已经赢了。”天问起身低语道。
迪蒙陛下沉默不语,并不是他输不起,只是一种不详的预感包裹着他,哽在他咽喉让他皱眉不语。他正在失去什么。
“你似乎还瞒着我一些事情。”迪蒙思考了一下,语气严肃地开口。这种失去的预感让他恐慌和愤怒——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一切正如你所见。”天问低声轻笑着,全然不顾骚乱的声音越来越近。
“碰碰碰!”暴躁的敲门声响起,还有听不清的混乱叫骂声。
天问的精神力拉开了门,仿佛在欢迎客人。
“恶魔!出来受死!”“胆敢打扰亡者安息的亵|渎者!”“你这恶魔,受死吧!我们再也不能忍受了!我们不会屈服于恶魔的!”“恶魔!滚出来!”……
就因为我是恶魔。
纷纷扰扰的叫囔,还有一大群农民打扮的人冲了进来,他们或手握农具,或举着火把,他们满脸怒意,要擒杀天问。他们有人族,也有妖族,有矮人,也有精灵和兽人。
“金丝雀!你得解释一下!”迪蒙陛下在精神海里厉声呵斥道。事情的展开方向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他相信天问一定已经猜到,甚至就是一直在演戏给大陆组织看!
天问一定不会为了保命而动手杀死农民!即便这些农民全都是由士兵假扮的!
看看他们手上的剑茧还有站定时习惯性地震腿动作,这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况且,天堑要塞从来都没有农民!
“恶魔!你逃不掉的!接受审判吧!”说着就有人要伸手擒住天问。
“带路吧,我自己会走。”天问微微晃身就躲过了手掌,冷傲地站立在那里,不可亵慢的高贵气质油然而生。
“农民”迟疑了一下,带头往回走:“我们抓住恶魔了!我们抓住他了!”
于是,天堑要塞似乎都欢呼起来,这些农民打扮的人如同得了荣耀——他们抓住一个大恶魔!
多么值得荣耀的事情啊,你们也觉得理所当然吧,恶魔就应该上绞刑架,而不是出入会议厅。
因为我是恶魔。就因为我是恶魔。
“迪蒙,我赢了。”天问在精神海里淡笑着,外界的一切已成定局。
“金丝雀!你瞒着我的事情还不少!”迪蒙陛下感觉自己被戏弄了,自以为只要时时刻刻盯着他,就不会出事。哪能想得到联盟那些人比地狱的恶魔更加丧心病狂!
“嗯哼,这可不公平,你天天都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却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猜你现在要么准备起飞,要么已经在飞行了。”
“笑话!真当我会为了你不远万里强攻天堑要塞吗?”迪蒙傲然道,似乎。这样才符合一个冷血残暴大魔王的形象。
“哈哈,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别忘了我们刚刚打的赌,现在是兑现的时候了。那么,我的要求是,迪蒙在天亮之前不许……”
“不可以!”迪蒙在天问的精神海里暴怒起来,怒吼着打断天问的要求,“你若胆敢这样说,天亮之后我要让整个天堑要塞被血灌满!”
“那……”
“这事没商量!我告诉你,月之痕天问!我只要放弃十年生命就可以抵消契约惩罚!你尽管试试!”
天问抬头看看暴怒的迪蒙,又惭愧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天问,别这样。等我,我会过来的,不必给那些愚蠢的组织陪葬。他们会杀死你的,用最残忍的酷刑杀死你的。他们才是恶魔,他们才是!”
“陪葬吗?”天问低垂着脑袋,“那也是给这个时代吧,殉道者。”
天问被农民打扮的士兵彻彻底底围在中心,他们欢呼雀跃,眼神却格外警惕。街道确实被打扫过了,说不上一尘不染,但也还算干净。
火把照亮了这一条路,劈哩啪啦是沾染的油水在火把里迸溅的声音。这些农民打扮的人仿佛依然看见五谷丰登,在欢庆着什么。火光把他们的影子映照在脚边,有些狰狞可怕,真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魅魔披上人皮就可以伪装,那么是不是有些恶魔连伪装的人皮都不需要自己变幻呢?
天问看见了立在街道中央的黑色架台,他知道那是什么。一夜的时间,士兵不仅搬运了迫击炮和魔晶大炮,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构造出一个火刑台!
调离娜西阿姨和路易导师,借着天问唤醒未亡人的借口,绕过查尔斯、米希尔调动士兵扮演农民,假装人民群众在抵制天问。然后一举擒杀天问!
这个计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派遣克尔拉斯、林诺和一个阴影之地的刺客刺杀天问?还是派遣秘密法师部队开始呢?还是说把十万精锐交给天问开始的?又或者是在派遣娜西、海里克斯、甘道夫和他一起探查北漠就开始布局的呢?
你们,就这么想杀死我吗?
“上去吧!上去吧!”有人试图推搡天问。
天问的情绪尽数藏到不喜不悲的兜帽底下,黑色的邢台没有楼梯,一个农民举着火把翻身跳上去,对着底下的天问龇牙咧嘴。
天问抬脚向上走,白色的骨质在他脚下迅速生成,构建出白骨累累的华丽阶梯。
“呸!”那人愤怒地瞪了天问一眼,似乎没让天问出丑就是他自己在出丑。
一根黑色的木桩立在邢台正中央,月亮最后一点光芒让它看起来是那也死寂而绝望。
没有什么言语,那人急不可耐地用黑色的镣链把恶魔和木桩紧紧捆缚在一起。
“哈哈哈!恶魔你完了!天问,你完了!”那人大笑着把天问的双掌重叠在天问头顶上方,一根黑色的锥形木隼被他抵在天问掌心。
会痛吧?会很痛吧?
天问低垂着脑袋并没有指出这并不符合火刑流程。
火把木棒狠狠撞击木隼,黑色的木隼尖端刺破皮肤,划断神经,切入肌肉,分开指骨……钻心的疼痛伴随着喷溅的鲜血,法师的孱弱体质让他不由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脸色惨白下来。
“吭。”天问闷吭一声,木隼再次撞击的时候已经把他高举的双手和背后的木桩钉在一起,鲜血从前面流淌出来,从后面贴着木桩洗礼过神秘斗篷,从两掌贴合的部位流淌垂下淋在兜帽上。
剧烈的疼痛灌满头脑,似乎每个神经都在叫嚣着痛苦。浓稠的鲜血浸染了昂什纳多的每一节锁链和小小丧钟的每一条纤细纹路,也浸染了天问手上的两枚戒指。手掌上血肉向内翻卷,触目惊心的猩红看着都觉得疼痛难忍。
大陆组织派遣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封印魔力流动的木隼,禁魔的邢台。算是华丽的葬礼了吗?
“这才是你的归宿!恶魔!”那人恶狠狠地咒骂一句丢下火把迅速跳下邢台。
归宿?那是因为我选择死亡。
被油浸透的黑色邢台迅速点燃,越来越多的火把被投入进来,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磁铁在吸引着周围的金属。邢台周围的火把舞动着明亮的轨迹,旋转着抛飞过来。熊熊的烈焰吞噬了邢台,空气都被高温扭曲起来。
刺眼的火光几乎在一瞬间爆发,农民打扮的士兵不得不退回黑夜的阴影中,兴致勃勃地看着,似乎在等待惨叫。
邢台中央的恶魔双手被钉穿,鲜血还在流淌,烈焰燃烧了他的视野。
我选择死亡,你们选择毁灭。我给这个时代殉道,而你们将用愚蠢为自己掘墓。
天问的目光透过深沉的兜帽,穿过刺眼的火光。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接着把脑袋低垂下来,仿佛丧失了所有生机。把水分尽数蒸发的烈焰越加迫近,炙热的气息包裹了一切。皮肤在寸寸皲裂,指甲都在脱落,焦黑的碳化现象开始蔓延到天问全身。
然而,他只是低着头忍受着,把一切痛苦尽数灌进大脑。被镣链束缚了身体,被封魔的木隼钉穿了双手,烈焰缠身,死亡已成定局。
愉悦亦或者痛苦,请怀着敬畏和感恩去体会,因为这样你就知道你还活着。
一阵可怖的威压突然覆盖了整个天堑要塞,所有人都听到来自地狱的暴怒嘶吼:“你们,在自寻死路!”
欢迎参加我的葬礼,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