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深陷恶阵中 祖父出手护周全(2/2)
令狐百草抬头看看天色,发觉日已西沉,边说:“弟妹身子仍旧虚弱,入夜之后阴气重,西海上也不似东方无波碧海,总有罡风凌冽,不宜弟妹驾云前行。我们稍作整顿,待到明日日出,再行启程不迟。”话虽这么同青藤讲,心下却仍旧止不住担忧:他修行四千余年,一早便能前知。按说到了他这道行,前知之事十有八九,定数极高,反而此次,每每他欲将二人破劫之事前知,总有迷雾遮掩。虽说结局明朗,却仍旧看不清晰细节。百草私心想着,那君家这许多年,仅仅凭借房中合欢之术,却也不能在左道之中站稳脚跟,更不要成为左道之上排得着名号的大世家。为保身家性命,数万年根基,定然藏有各种秘法异术护身。万象虽说同君落影交好,但毕竟正邪不两立,纵使万象逍遥,不曾在乎,却也不见得他肯将君家的隐秘同万象全盘托出。万象同千幻二人虽说有白云大师所托付的护身法宝,也不见得此次劫数之中能一切顺利。百草便是这样想着,渐渐想的痴了。正巧这时小王爷来扶青藤去休息,要同百草道别,谁知叫了三四声,百草才回过神来。小王爷看着百草脸色不好,便问道:“百草大哥,你可还好么?不如也早点去歇息吧?”百草摇摇头道:“都好,都好。只是想到你哥哥现在还在劫数之中,当中变数又多,不免有些忧心罢了。倒是不妨事。你且扶了你姐姐去休息吧。她现下身子依旧虚弱,今夜你需要多多留意,倘若有任何反复,你便立刻来叫我,我自有办法。”小王爷听了,颔首点头,便扶着皇甫青藤去了。此时已近子时,正是练功时分,其余兄弟也早就入了定中,只剩下焚火还在一旁守着。百草见了,问道:“老七,你这是怎么了?”“让大哥笑话。在这西海上,水汽充盈,阴气盛行,同我本身功底阴阳对冲的厉害,实在不是十分自在,如何入得定中。我虽说依从父尊所言,将阴阳二气炼了,化在火德之中,终究阴阳相生,该是调和自在。谁想到如今在这西海之上,受着这精纯的阴气,我却当真要受不住了。”焚火面露难色,无奈说道。百草心中可怜,叹一口气,摇头轻笑,说道:“还真是辛苦你了,你的底子,本就不应该轻易往西方来的。不过你这倒不是因为阴气相冲,不过是你的本身道体位在东方,占先天离位属火;而西方在坎位,先天属水,自然同你离位水火不容。你我虽然各自相承一方大道,只因为尚未炉火纯青,印证大道道果,故而难以炼成混元金身,随心所欲,浑然天成。否则天然要受八卦生化牵制,也是寻常。”说罢,百草顶上三花一现,拖住了紫金药葫芦,倒出来一粒水碧丹丸,叫焚火服下:“这是我同小九一起炼制的青华丹,里面有小九炼化进去的冰霄之气。你服下之后自能护身,便在不怕那水汽侵扰了。”
焚火将那青华丹一口吞下,落入肚腹之中,少顷,只觉一股中正之气,浩浩荡荡在丹田之中弥漫开来。此时听得百草开口道:“闭目凝神,引气下行,自转三个周天,自然入定。”闻得百草指示,焚火当即依样照办,将那中正之气,引出丹田,运转三个小周天,果真灵台清明,五识自然闭绝,再无水火二气对冲之反感,入得定中。百草眼见着焚火已经入定,便自取出青光针来,祭起在天灵之上,镇住心神,不再去想千幻、万象二人破劫之事,入定去了。不提。
此时却说起来,令狐老爷子了了同道魔孤岛上的因果,做法坏了其三十年气运小惩大诫,又准了迦耶髅化的请求,想着水火宫之中还有九洲各位贵客,不可怠慢,便急急赶回。待老爷子到了水火宫,亦是夜半时分。才进了阴阳大殿,心中突然感应,发觉千幻、万象深陷劫数之中。老爷子掐指一算,暗道不妙,忙唤道童去叫令狐飘雪,自己一道轮光,往寒冰阴阳阁去了。
说起来令狐飘雪原本在水火宫之中替老爷子招待照顾九洲各个世家之中来的宾客,觥筹喧哗,笙歌燕舞,一直持续到夜深。加上又适逢九州会盟,更是事情庞杂。此时此刻刚刚得了空闲,做完晚课,才准备同寒冰夫人休息,就听得父亲传唤,连忙起来穿衣收拾:“这个时辰了,父尊从道魔孤岛回来,也该直接休息了,怎么还要这小童来寻我去阴阳阁。莫不是去道魔孤岛平衡因果出了什么岔子么?”夫人也缓缓起身,倚靠在床边,道:“自从古枯情来闹了一场,公公的心思怕是就没有定下过。当日就把孩子们都派出去了。公公几千年不管这些事情了,如今既然叫你了,你还是早早上去吧。我私心想着,别是幽冥老祖……”
“梦云,别想了。就算是幽冥老祖,他现在也翻不起来什么风浪来。我前两日占了一课,小九他们不知怎么伤了鬼脸娘,幽冥老祖为了救他这最后一点血脉,定然要再伤一次元气。更何况迦耶髅化也亲自去幽冥岛上,同鬼脸娘过了一场,幽冥岛上的事情,我看暂时可以放一放。”令狐飘雪顿了一顿,“好了,你也别多想了。你身子弱,这几日又这般忙碌,先睡吧。我去见父尊,很快回来。”夫人听了,伸手捏了捏令狐飘雪的手,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听话,你最近累着了,早点睡,我去去就回。”说罢扶着陈梦云躺下,掖了被角,便出门了。令狐飘雪出门,把轮光借了,拔地纵身而起,一道无形无色的迷蒙光彩,上了寒冰阁中。才过了双阙,就看见老爷子负手而立,忙迎上去,拱手作揖:“父尊。”
老爷子一听是阁主到了,转过身来:“老八、小九深陷劫数,怕是不妥。我方才回来路上,我算出白云已经帮了他们一把,只是白云的法子,能保住他们性命,却终究难逃伤损。”令狐飘雪一听,忙在掌中起了一卦,主少男伤损,性命无碍。只是有一丝伤残之意,恐难以复原。果真也是心下一惊。忙看向老爷子:“小九……”老爷子倒是看得明白,知晓这是天命,逆天而为怕是不好,便道:“你且定下心神。小九伤残,此乃天意,不可轻易违抗。况且阴阳变换,福祸相依,安知不是件好事?眼下幽冥老祖四处布局,不就是为了搅乱九洲,趁机寻了那东西,好硬抗大劫。小九上好的根器,性子高傲张扬,从前只当做小孩子心性,倒也不妨事。然而现下这个局面,他又三花开了其二,反倒该是个教小九韬晦养光,收敛心性的好时机。一旦他性子收敛,日后行走九洲海内,哪怕游行三界,也不怕招惹别有用心之人觊觎窥探,可省下不少麻烦。咱们也多时机空闲,应对幽冥岛。”老爷子不愧是万年根基,长久修行,这事情看得清楚,也说的明白。令狐飘雪听了,也想了透彻,便问:“既然如此,不知道父尊唤我出来,有何吩咐?”老爷子看了阁主一眼,道:“云霞大师虽然早有谋划,终归还是有所欠缺,只能做破劫之用。这次遭劫,主要是因为小九当年除恶不净,惹下君星河百年杀戮,有损阴鸷所致。老八不过是因为当年纵着小九,所以一并报应罢了,原也不是该报应在他身上,所以并无大伤损。只是小九,虽说不能强行逆天,不过还是要烦你,替小九开坛,祝祷攘灾。为父稍后就动身,去接他们二人回来。”“可父尊,您之前的法旨……”“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原也就是想把他们支出去一个月,顺便替为父去道魔孤岛找那岳粟儿取一样东西罢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去吧。”老爷子说完,冲阁主示意一眼,借了轮光,直往西南而去。令狐阁主也不拖延,着道童下去水火阴阳宫中同夫人告诉了一声,自己便在这练功道场,玄莲池下,命人面北布置了供桌祭品,供奉香烛金钱,通天宝诰;阁主自己回了阁中净室,沐浴更衣,定了心神。来至供桌之前,念了净心、净口、净身之咒,又用符咒净了天地,只因寒冰阁乃是浮空神土,是用八根神索连住先天山脉地气,而水火宫周围方圆土地都用老宫主借阴阳风水眼安镇住,所以无需再用符咒安宁土地,只焚香持咒,烧了宝诰,请了护法神灵镇住道场,便开始做法祝祷,不提。
老爷子同阁主布置停当,马不停蹄地借了轮光往西南奔赴。路上留心感应着兄弟二人安危,心中着实难受。忽然有感西南海方向,祥瑞昭昭,瑞气冲空,知道是千幻放了先天五气镜出来,有天地感应而生,在死阵之中,里外应和,忙提修为,加快而去,不多时到了西南海域上。却说着西南海域,原本就是被君家占了大半海岛做去道场,君家又是左道上以阴阳和合术立足的大世家,自然在这道场之中,大行淫邪之事,以助修行。更何况左道上的修行,不似那九洲正道:胸中阴阳颠倒颠,三昧真火炼真阳;养成先天真气足,斩却三尸始登仙。左道所以不为正道所容,全是因为这炼阴不练阳的法门,实则大损阴德,有违上天仁德。这西南海上被君家占得久了,亦是污浊阴损,瘴气密布,比起来西方瑶光幻海被道魔孤岛三位娘子的魔障遮掩还要不如。然而如今令狐千幻探访恶阵之中,为了守住元神周全,用了先天五气镜和四色令玺加持自身,反倒勾动了上天应和,大降祥瑞,同令狐千幻里应外合,正搅乱了西南海上的气氛。只因上天祥瑞,瑞气腾腾,庄严清圣,与左道相克太甚,引得西南岛上,君家子弟,凡在岛上海内,纷纷出动,往君星河的道场而来。
只说君星河原本百年之前,被万象、千幻二人联手废了万里云烟罩,道行大损,又痛失亲弟,更是雪上加霜,只为重修报仇,投身恶道邪法,将道场做了恶阵,早就断了与君家众人往来,只一心采补炼剑,布置恶阵。近五十多年,恶阵成型,邪气漫天,恶障盈盈,西南海上已经无人能上他岛上去,俨然一处禁地。更莫说现在,下有魔岛恶阵万分凶险难敌挡,上有天生祥瑞瑞气庄严清圣气,西南海上,君家子弟,虽说好奇,却也只敢停在外围,远远观望。叽叽喳喳,窃窃私语。正巧这是老爷子赶到,隐了身形气息,在远处看着,见君家众人,围着一处,便知缘故,借了一道无色轮光,往那处祥瑞之气处去。到了近前,才看见原来早有几个君家子弟中辈分高的,仰仗修行时日长久,正探头探脑,准备往恶阵上探个究竟。老爷子留心听了,不过是他们见天生异象,一心君星河得了什么宝贝,不欲使旁人知晓,才布置了恶阵,自己在阵中悄悄钻研。那几人原也是没什么家里传承的好宝贝的,又想着自己辈分比那君星河高了许多,理当是君星河将宝物献出供奉才是。一时之间气不过去,起了歹心,想说从外合力,破了恶阵,进去夺宝。老爷子想着,现在阵中状况不明,万一他几人一同攻阵,坏了阵中光景,那边是大大不妥,自己两个孙儿便有性命之忧。想清楚了,老爷子将轮光一隐,显出本身来。只是说起中极阴阳洲老宫主的名号,九洲海内,到底是万多年的名声。老爷子身形一显,君星河道场之外,顿时炸开了锅。连同那几个歹毒之徒,一时之间也失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更是惊奇令狐老宫主为何会出现在西南海上。只听老爷子运足了真力,朗声道:“尔等速退!”
果真好道行!老爷子这一声,似洪钟大吕,震慑人心,回音寥寥,久久不绝,整个西南海域,都听得清晰分明。只是那左道之中,有几个不是见利眼开,唯利是图之人,哪里有一丝半点的道德心肠。本身见着天生异象,已经贼心蠢动,此时又看见中极令狐老宫主现身于此,可不是更坚定了有宝可占,有利可图的心思。一时吵闹声四起。近前几个,原也说了,是君家之中辈分高的,还算定得住心思,上前来同老爷子理论:“老宫主不远万里,从中极赶来,难道只是为了霸占我君家的宝贝么?”老爷子冷笑一身,暗道这些君家之人,果真见识狭隘,也不瞧瞧现在这是什么阵仗,就说是宝贝降世。想着现在时机不到,也为了自己孙儿们破劫无碍,虽说不愿理睬,也只好开口道:“怎么,这无主之物,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了么?”
老爷子毕竟威名赫赫,此话一出,那君家长辈,一是语塞,竟然心中一虚,不敢应答。与他并肩一人,倒是有些胆量,迎上老爷子目光,道:“老宫主笑话。这如何能是无主之物。此处乃是我君家道场,异宝现身于此,自当是我君家近水楼台,收归门下。再者说来,你九洲地界,物宝天华,得的宝贝还少了么。怎么也能屈尊降贵,看上我君家这左道之地出来的东西。”老爷子一听,哈哈一笑,道:“果然好口舌,这样伶牙俐齿,你若是个女娃娃,可当真讨人喜欢。你这后生,可是君家‘风’字辈上的?”老爷子一语中的,那人也是一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如何知道?”“你是小辈,我如何不知道。你往上一辈,该有一个叫君书绾的姑母,可对?”老爷子看他一脸疑惑,继续道:“你不用如此差异,你君家规制,我多少知道些。西南海上这一片,原本就是君书绾管辖之内。风字辈的更是她一手调教出来。老朽不才,许久不出中极,可犬子行走九洲海内,仍是常事。君书绾当年的佚事,你们也都该有耳闻。老头子知晓,又有什么奇怪?后生,你风字辈上,还有旁人么?老头子好奇,虽然不曾见过‘浣墨吟诗绾青丝’的绝妙风采,仍想看看她亲自教导的风字辈,究竟有君家多少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