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庆功(2/2)
这其实也是一个渴望被人认同的有志青年啊!若是因为他历史上的劣迹就断了他建功立业的路,对他也是不公平的。皇甫郦掩去心思,脸上的笑容很真诚:“若无子方兄天外飞来的一箭,小弟我已经是黄泉之鬼了。子方兄英勇善战,经此一役必将名动四方,薄酒一杯,以示小弟心中敬佩之意!”
提起那歪打正着的一箭,糜芳的脸皮有些泛红,但是皇甫郦实实在在的是在夸他,他也无法推辞。他喜不自禁的举盏饮了酒,抬头去看时,现一向对他失望的兄长糜竺眼中也满是欣慰之意,这心里顿时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两位兄长对我的恩情,几杯薄酒难以相酬。子仲兄若不嫌弃,小弟愿以主簿之职相托,兄长意下如何?”
主簿一职,身为长官佐吏,参机要事,掌管文书,权势颇重。一般情况下非上官亲近信重之人不能担当此任。上自三公及御史府,下至九寺五监以至郡县皆有此职。此时的东海郡设有主簿,郡以下各县有的设了主簿,有的却是没有。皇甫郦请糜竺任主簿,一方面是酬谢先前的功劳,一方面是示之以诚,表达了自己愿意与糜氏兄弟共同执掌朐县的善意,更重要的一方面,朐县主薄先前没有,是他另行任命。说糜竺是官,他便名同佐官,说他不是官,他便如同幕僚。这样一来不与律法相触,糜家的出身根本不会留人口舌。
糜竺知道以东海糜氏的庞大势力,想要取信于皇甫郦并不容易,同县为官无疑是将彼此拴在一起的妥当办法,所以他不能推辞。虽然知道不能推辞,他却依然依足了官场上的规矩,连着三次谢辞,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任职。这样就代表着,东海糜氏从此与皇甫郦成了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任期内必须得同舟共济,互相扶持,以换取各自的利益。
糜芳入仕之心甚切,心中想着皇甫郦可能会把县尉一职交给自己,为此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假情假意的推辞,哪料到先前的功夫都白做了,皇甫郦把这份功劳算在了他大哥身上。主簿当然比县尉威风,皇甫郦对他们糜家不可谓不看重,可惜的是,他糜芳却只能继续做个卑贱身份的商贾。
皇甫郦看到陪酒的枣祗自酒宴开始就一个劲的出神,便疑惑地问道:“枣县丞可是想媳妇了?”
枣祗与他相处的久了,知道他的架子都是摆给外人看的,本心其实一直待人亲善,所以平时并不特意表示恭敬。只是现在有糜氏兄弟在场,他也不敢过于随便。听到皇甫郦称呼他为“县丞”,知道皇甫郦打了将自己长期留在身边的念头,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只好顺水推舟道:“属下没有娶妻,哪有媳妇可想?只是离家月余,有些想念父母了。”
皇甫郦抿着嘴,半晌后方淡淡道:“朐县如今遍地疮痍,百废待兴。正是你大展拳脚之时,你却要在此时离我而去,弃朐县百姓疾苦于不顾,你于心何忍?”
枣祗低下头去看着酒盏,并不答话。
皇甫郦知道他心中对自己有了心结,只得耐心劝道:“你见我来了朐县之后,不曾修过一路,不曾筑过一座桥,不曾劝过一农耕桑,不曾为一人洗雪冤屈,便觉得我是一个只知争权夺利,不问苍生疾苦的昏官,是也不是?”
枣祗见他把话说得这么直接,顿时吓了一跳。他站起身来,正思索着要不要伏地请罪,就见皇甫郦也站了起来,面上都是坚毅之色。
“我何尝不想造福一方百姓,可是自从我上任之后,我这堂堂县令在朐县只是一个被高高供起来的摆设,一点行使权力的自由都没有!我何尝不想做一个人人称赞的父母官,可是朐县的世家豪强排斥我,半点儿也不肯让我破坏他们的既得利益。面对这种局面,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不争权夺利,将朐县牢牢地握在手中,我的抱负如何施展?我知你心中有苍生,学习民务稼穑也是为了造福百姓,可是我握不住权力,我又凭什么去支持你实现你的梦想?我一件真正想做的事还没有做成,你就要弃我而去,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枣祗愣愣的站着,被他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说的心中满是暖流,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里尽是失望,疾步上前拜伏于地,言辞中满是内疚:“属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辜负了大人一番信任,属下真是该死!大人若不见弃,属下愿意从此追随大人左右,尽心尽力为百姓谋福祉,成就大人后日清名!”
皇甫郦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同样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糜氏兄弟,铿锵有力的说道:“总有一日,我要我治下之民有田可耕,有饭可食,有衣可穿,有钱可使,无处不公平,无人不饱暖。我要让我治下之民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少者有其学,童年有其乐,读者有其校,弱者有其助,老者有其养,车者有其位,工者有其薪,农者有其地,商者有其利,优者有其荣,能者得其用,阅者有其悟,学者有其为。”
枣祗和糜氏兄弟听着皇甫郦侃侃而谈他的梦想,都有些呆了。
皇甫郦望着匍匐于脚下的枣祗,轻声道:“你若是有信心帮我一起实现这个梦想,你就留下来,你若是觉得自己做不到,还是趁早走吧!”
枣祗听着皇甫郦描述的前景,眼中满是神往,他一个头磕在地上,坚定地说:“属下不走,属下愿意为大人的梦想略尽绵薄之力。”
皇甫郦暗暗舒了一口气,脸上忍不住漾出笑来,嘴里却不依不饶:“不走就赶紧滚起来,装模作样的跪在那里,还等着谁扶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