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替命师（下）（2/2）
“二胡，你在哪呢？”
这是陈铭给他起的外号，毕竟他那么二，而且说起来顺口，胡远起初抵制了几回，时间长了就只好无可奈何的接受。
“在路边吃炸鸡喝啤酒呢。”
“你也不怕零件进水生锈，或者脑子进水死机了。”
“怕啥，要相信技术，能这么简单就挂彩，也就算不上一位高级智慧机器人了。”
胡远的适应能力要比一般人都强，早早的就进入了自己的新角色。而且他是一位黑客，就喜欢挑战那些高难度的防御系统。之前还偷偷告诉陈铭，他不小心黑进了天圣的后台系统。说是不小心，其实鬼才相信。
“你帮我在天圣系统里调出我的记忆芯片存档来。”陈铭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他想既然是天圣公司生产的机器人，也应该有保留存档之类的。
“你要那干啥？”
“你们都有完整的记忆，唯独我是残缺的，不觉得很不公平？”陈铭虽然接受了机器人的角色，但是内心深处渴望得到完整的记忆，虽说是编造的谎言，但起码可以在孤独的时候聊以慰藉。
“那行，我给你查一下。”
“小心一点，别被发现了，然后被抓去销毁了。”
“放心，一回生二回熟的，不会有问题。”
陈铭挂掉电话，站在窗前，被霓虹灯包围的大厦之间，一座座横卧的天桥更是耀眼。行走其上的人们都带着一张麻木的脸，迈着快节奏的步伐穿行于空中的座座楼阁。他们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有的人摘下面具是自己，有的人可能穿上外衣才是自己。
滴，二胡来电，二胡来电。
“接听。”陈铭有点惊讶，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是不是也太快了？
“哥们，已经查到了。”
“怎么说？”陈铭有点迫切得到答案了。
“没有你的记忆，”胡远也不想扫他的兴，但自己黑进记忆芯片储存库，里面有无数的样本，但无论怎样排查，都没有陈铭的记忆存储，“是真的没有！”
“怎么会这样？”陈铭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就算自己碰巧丢失了记忆，不会连芯片库中也没有保留吧。“辛苦你了。”说实话，陈铭是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会和自己预想的那样拿到本属于自己的记忆，然后好好享受一下这被编织的二十年的生活。不管编得如何，至少让自己有可以寄托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生活所胁迫的习惯性活着。然而生活此时依旧如此，拥有着很多的不可见性，不会像很多希望的那样一帆风顺。
拿起桌上的照片，陈铭自言自语：“为什么连一个谎言都不愿意给我？还有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差点忘了，这都是假的，说不定这个小陈铭也是假的。”
如果说是记忆带来人性，还不如说是靠欺骗得来的，那么与之得来的所谓情感是真实的，还是同样充满欺骗的呢？可能时间会带来答案，只是公布答案的那一刻，人类本身的处境可能就会面临威胁。
陈铭抱着照片，实在是被这经历的一切打击的有些疲倦了，如果说自己是机器人，但毕竟是属于高级的仿真智慧型，也能勉强接受。但记忆的一片空白，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像处在没有边缘的黑暗世界，没有可以抓取的依靠，就连双脚都只能悬浮半空。没有让人踏实的引力牵扯，随时都会有坠入深谷的可怕臆想。
照片抵在额头，陈铭双手握着相框，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也不知道机器人的眼泪是用什么制造的。
就在照片离得近了，陈铭突然发现照片上有一些线条型的凸痕，淡淡的却真的存在。原来照片背面有字，照片一直都是装在相框中，也没有拿出细看过，所以也就难以发现。
揭开相框背后的扣链，照片背后果然有字。粗狂的字体写着‘2580年摄于青水湾—陈帆、陈铭’。难道陈帆就是自己的父亲，陈铭似乎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已经离真相很近了，说不定去一趟会有收获。
……
清水湾是位于南联邦城的西北部的一个滨海小镇，因为交通不发达，所以也是人迹罕至。第二天陈铭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路旁的人并不是很多。
小镇不大，但是也不知从何处开始寻找。陈铭来到海边，数得出棵数的椰树随机地扎根在沙地里，干净清爽的沙滩延伸出月牙的形状。天上依旧是海鸥们忙碌的身影，远处的几只小渔船纵横在天际的海天交接处…
没有多想，陈铭不由自主地脱掉鞋袜，直接走进了浪花里。咸咸的海风拂过面颊，海水和浪花亲密的和他打着招呼，发出哗哗哗的拍打声。旁边的一只海鸥倒也不怕陈铭这个远方来的客人，正蜷起双翅准备钻进海里。
一刹那间，视觉、触觉、听觉的全部回归，似乎还带来了更多的东西。十五岁那年的生日，父亲带自己第一次来海边，在玩耍中，母亲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也就是陈铭一直保留那张。
想起这一切，陈铭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但是儿时记忆带来的感动没有持续多久，更多的记忆一齐冲将出来。
原来陈铭之前工作于盛天园，也就是几年前突然消失的盛天公司。记忆消失的那一天，陈铭正在给机器人进行记忆嫁接，这是众多试验品中的一个。那时候的盛天公司，其实已经掌握了智能仿真机器人的制造技术，一旦记忆嫁接成功，他们公司就将完全占领机器人行业，一家独大。
毫无疑问，实验成功了，但盛天的技术团队没有去做系统的测试分析实验，全都被领先于世界的技术成就冲昏了头脑，于是悲剧发生了。
就在盛天要开新闻发布会的前夜，一只智能机器人突然挣脱了试验台的束缚，将其他所有的机器人激活，然后就控制了盛天的所有控制系统，所有的人都被抓起来强制消除了记忆，当然也包括最先发现机器人逃脱的陈铭。
如果说自己不是他们所说的机器人的话，那么那些机器人会在哪里？被消除记忆的盛天员工会在哪里？突然崛起的天圣公司到底有怎样的面目？陈铭突然想到了董事长那僵硬的微笑，答案已经很明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