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似曾相识(1/2)
他想起了很多事。他觉得要回答这个问题,和楚飞烟在一起的每一段时间,都该想一想。
他以为他在这个问题面前,在如画面前,在已经故去的楚飞烟面前,该是诚实的。
诚实,并且公正。
如今想来,每一段时间好像都有一些故事。
他想了很久。
如画一直埋头在他怀里,胸前。
她的耳朵正贴着他的心脏。
也许她正在听,他究竟在想什么。
所以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
他最终想起当他看着楚飞烟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瞬间的感受的时候,就做出了他心底里,最真实的结论。
他说,“喜欢过。”
他接着说:“只是那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你恨过我吗?”当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
他觉得他的脑袋也正在变成泥巴,他的思维正在停顿,稀释。
他看到,她的眼睛里开始浮现出一些痛苦。
他又记起他看到她在刀光中跌落到河里的瞬间的感受。
“我痛苦过,但我没有恨过你。”
泪水已经淹没了如画的脸颊,就像上一次在那个草地上一样,只是这一次,他看到了她的悲伤。
这是两个残酷的问题,对他而言。
“我不该这样问你。”她哭着说,“可是我,要嫁给你了,我,真的很想听你,告诉我。”
看来对她而言,这同样是两个残酷的问题。
因为他们总是会一起受伤。
“现在你知道我的答案了。”他再次把她抱紧在怀里,“以后,我们都不必再去想这两个问题了。”
她不断的点头,“我们不会再去想的。”
很多事都应该埋藏到过往里,只是在能真正埋藏之前,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诚实的答案。
她需要他的答案,因为她决定要埋藏。
并且埋藏的彻底。
一个有了答案的问题,才能够真的被遗忘。
他笑起来,“那么如画可以安心嫁给燕三了吗?”
她也笑了起来,并且抽了抽鼻子,“如画可以安心嫁给三公子了。”然后她把她的鼻涕擦在他胸前的衣服上。
他说,“谢谢。”
她问,“为什么?”
“因为你肯嫁给我。”
她也说,“谢谢。”
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能遇到你。”
他点头,他觉得,她是他的所有的梦想。
最深刻的梦想。
他明白,她的提问,其实解决了他们两个人的问题。他和她一样也需要一个答案。
在他们之间,不能容纳任何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因为他们爱着彼此,爱的很深。
如果说埋藏问题需要答案,那么埋藏一个人显然需要的是墓地。
也许墓地是另外一种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太过沉重,所以这个早上,每一个人的面色都很沉重。
他们正在商议祭奠如画母亲墓地的事情。
事情和燕碧城的猜想一样,他的父母果然要同去。
穆随风并没有推辞,他明白他们的心意。
商议的结果,要从碧玉山庄带一队家丁过去,把墓地重新整修一番,连石材原料,都从碧玉山庄带过去,因为燕出玉觉得,这样会修造的更考究些。
所以这次出行,将会有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货车。
具体细节会由云飞安排,出发日期,定在两日后。
关于燕碧城和如画的婚事,则要在此次出行归来之后,另行择选吉日。
看来一切安排的都很妥当,有条不紊,于是商议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如画随她的父亲一起回了房间。
燕碧城则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坐在椅子上,想着事情。
他在想中午,和云飞的那个约会。
他想了很多,一直想到云飞在他的房门外躬身施礼,“属下云飞,恭请燕三公子同赴酒约。”
燕碧城笑了起来,起身出门,拍了拍云飞的肩,“如此,多谢了。”
云飞急忙再躬身,“属下荣幸,公子言重了。”抬起头看着燕碧城,也是满面笑意。
两个人相视而笑,笑意甚欢。
“你的钱带的够吗?”燕碧城问。
“该是够了。”云飞点头。
“你带了多少?”
“一千两。”云飞已经笑了起来。
一千两,就算在最好的馆子吃最贵的菜,也可以连吃上一个月了。
燕碧城点了点头,“勉强也够了。”
云飞大笑,“看来公子今日要痛宰属下的荷包。”
燕碧城问道,“你今日是要请我吃饭,还是要请我喝酒?”
云飞笑道:“属下是想和公子喝几杯酒,顺便吃点小菜,祝祝酒兴,公子还有别的打算,属下也一概奉陪。”
“这就是了。”燕碧城伸手在自己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几张银票,数了数,“我这里还有一千四百两,加在一起,除了喝几杯酒,还能吃两道冷盘,也可以了。”
云飞的面色变了,“这是什么酒铺?”
燕碧城已经抬脚走了出去,“随我来。”
云飞急忙说,“属下去牵马。”
“不必,路不远。”
出了山庄的大门,燕碧城转个弯直朝着后山走去。
碧玉山庄所在极为僻静,后山上更是杳无人迹,更别说酒铺了。
他要干吗?
云飞的脸上却一直没有露出丝毫疑惑的神色,一路上谈笑风生,指点风景,好像两个人本来就约好一起爬山的。
在中午饿着肚子爬山,这倒是风雅的很。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后山山腰的一处小山丘上。刚刚入秋,草木皆绿,空气干燥清爽,这里又是一个避风的地方,四周鸟鸣不断。
好地方,直叫人神清气爽。
“到了。”燕碧城说。
云飞笑着:“公子品味不俗,这里实在是个绝佳的所在,属下这就到附近寻几味野味,生火烤着来吃,当别有一番滋味,公子稍待片刻。”
燕碧城说:“你不是请我来喝酒的吗?”
云飞摊手苦笑:“这酒,属下就无能为力了。”
燕碧城向上指了指,“往上看。”
云飞举目,这才看到前面那棵巨树的树冠上,竟然立着一座窝棚。
窝棚上挂着一块树皮,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字:碧玉天城。
以云飞的定力还是呆了呆,这座后山里竟然真有一家酒铺。
这个酒铺的名字竟然是:碧玉天城?
这个名字比碧玉山庄可气派多了。
也蛮贴切,这棵树很高。
燕碧城拉着云飞转到树后,树后立着一个木梯子,梯子上生满了青苔。
两个人手足并用,顺着梯子爬了半天,爬进了窝棚里。
进了窝棚就看到一个人,坐在一个高高的树杈上,正俯首看着他们两个。
这个人满身油污,满脸脏黑,两手放在体侧就像两只熊掌。
头发一块一块的,像是沾满了黑油。
云飞估计这个人至少20年没洗过澡,大概也没洗过脸。
估计他比丐帮的九袋长老还要脏。
可是他看着他们两个的神情,就像正在俯视叩头晋见的两个乞丐的帝王。
燕碧城急忙施礼,“贵叔,打扰了。”
云飞本来正盯着这个人好奇,一看燕三公子都这么客气,急忙跟着躬身抱拳,还没直起腰来,就听这个人说,“你懂野味?”
云飞抬腰抬了一半,马上顿住了,顿了顿,说,“在下不懂。”
“你吃过野味?”
“吃过几次。”
“几次是多少次?”
云飞干脆再躬下去,恭声说:“小的自小吃狼肉长大,小的以为,狼肉也可勉强算作野味,如此算来,小的大概吃过几百次。”
“不止。”
云飞没有说话,也没有直起腰来。
因为燕碧城也一直在躬着。
“狼肉既硬且骚,你吃了这么多次,最喜欢吃哪个部位?”
“上颚。”
“你是风云帮的人?”
“以前是。”
“现在呢?”
“燕三公子属下。”
“风弃天如何了?”
“死于燕三公子手下。”
“”
“”
“小三子,坐下。”
燕碧城直起腰。
“你也坐下。”
云飞笑着说,“多谢前辈。”
前辈已经出了窝棚。
窝棚后还有一个窝棚,上面立着一个又细又高的烟筒。
看来那里是厨房。
这间窝棚里摆着一块木板,木板的两端有两个树杈,树杈上铺着两张斑纹虎皮,铺成了两个窝,看来这就是桌子和椅子。
这个天宫里也只有这么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不错。”燕碧城坐在虎皮上,舒了口气,伸了伸腰,“我还怕你要在树下吃这顿饭了。”
云飞呼了口气,“这个老板倒是真的威风。”
“先坐下。”燕碧城说。
云飞坐进了虎皮里。
坐进去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坐下竟然可以如此的舒适,他的屁股,大腿,腰间,双肩,颈项,脚尖,所有的地方,都在发出舒适的振颤。
“原来树杈也能铺的这么舒服。”云飞感叹。
“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燕碧城回答。
“我真希望以后每天都能来这里坐坐。”
“吃过菜喝过酒,你还会有更多希望。”
“菜”云飞迟疑。
“比椅子还精彩。”燕碧城淡然。
“难怪”
“你要是多带点钱,我们还能吃个热菜,也说不定。”燕碧城继续淡然。
“属下愚钝。”云飞笑的很歉意,“那么酒”
“这里的酒只有一种。”燕碧城笑了起来,“所以酒你不必担心。”
“属下要是记个欠账,随后”云飞试探道。
“你总算开窍了。”燕碧城笑的很开心,“他既然让你坐下,欠账也收,不过你要记得还。”
“属下绝不会忘。”
燕碧城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以前还有点欠账没还,你记得提醒我。”
云飞点头。
“下次你来还账的时候,提前到我那里,我们”
“属下一并还了就是。”云飞笑的很诚恳,“何劳公子破费?”
看来他真的开窍了。
燕碧城带着极其赞赏的神情盯着云飞,盯了半天,很高兴地说:“看起来,云兄很有钱的样子。”
云飞本来还有些颇为自豪的样子,听见这句话,立刻极其谦卑起来,“不敢不敢,属下对公子满怀敬意,今天能请公子吃顿饭,实在是属下的荣幸,属下再请公子来这里吃上两三次是没有问题的。”
“也好。”燕碧城说:“下次我们来吃几道热菜。”
云飞急忙点头,“一定,一定。”
阿贵这时候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盘菜,一边放到桌子上,一边说:“你这小子从小就到处拉人来帮你付账,燕大和燕二能有一年多都不敢来看我,今天又被你拉来个大头?”
“燕三不敢。”燕碧城说:“是他请我的。”
“对对,是小的主动邀请的。”云飞连点其头。不过看眼下的样子,笑的已经大大不如请燕碧城喝酒时那么春风得意了。
“嗯,你那俩哥哥也被你掏的差不多了,这小子我看还有点货色,三两个月还吃不穷。”
“贵叔好眼力。”燕碧城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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