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风卷残云(1/2)
这日深夜,开封城内,岳舒云听见暗巷之中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当下循声疾步奔去,瞧见几个官差正欲对一名女子行非礼之举,当下心头大怒,大喝一声:“住手!”
暗巷之中,全然瞧不清对方的模样,那几个官差转过身来,狂妄道:“你***,你这小兔崽子敢跟官爷面前撒野?哥几个儿,咱们收拾收拾他,让他知道咱们官府的厉害!”
“你们这几个狗官,当真找死!”岳舒云手起剑落,将几个官差接连杀死。
第二日一早,官府便挨家挨户的搜查杀了官差的人
茶馆之中,绿莺神色担忧,悄声道:“舒云哥哥,你杀了官差,当真闯祸了,官府不会放过咱们的!”岳舒云不以为然,低声道:“绿莺妹妹别怕,他们就是找上门来也未必认得。”他正与绿莺低声说着,余光一扫,瞧见旁边一张桌子上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看上去二十一二岁,虽然穿着甚是普通,但手中那一杆金枪,很是显眼。
“活腻了不是?他娘的大爷我拿你东西是看得起你。”茶馆外面,一阵叫骂夹杂着一声声的惨叫声传进了岳舒云的耳朵。岳舒云缓缓站起了身来,走到台前,向外望去。外面闹市之中,四五个官差正围着一个卖东西的小商贩拳打脚踢,岳舒云心中顿然涌起一股火来,从那台上一跃而出,飞出几脚,早将那几个官差踢翻在地。
“身为官差不为百姓谋福,却成天在这里好生欺压百姓,当真不要脸!”岳舒云大骂道。
“你这小子少管闲事,你可知我家大人是谁?”一个胖官差从地上爬起来,昂头狂妄道:“我家大人乃堂堂开封知府大人,随便给你这小子安个罪名便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识相的话劝你少管我们哥几个的事,滚远点!”岳舒云连呸三声,指剑厉声道:“开封知府大人?凡欺压百姓者,我决不轻饶。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当心他的狗命!”
这时,头上有声音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杆金枪倏忽而来,咔嚓一声钉在岳舒云与官差中间的石地上,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被这一枪吓的退后了丈余远。这枪才落地,只见一女子飞身探过,将那金枪提了在手,稳稳站在地面,望着那几个官差,笑了几声,双手同出,啪啪啪啪四声连响,只见那几个官差两腮上便肿起了红印,女子冷冷厉道:“尽丢人现眼,还不快滚!”
随着那几个官差也一溜烟的逃了去。岳舒云不禁连忙拱手上前道:“姐姐好功夫!”那女子却不作理会,转身便走。岳舒云一瞧这女子很是孤傲清高,心中顿觉不快,叫道:“喂!就这么走了?”
女子回过头来,将岳舒云打量一番,再提了金枪,走出老远。岳舒云追出几步叫道:“还不知姐姐姓甚名谁?”
听岳舒云这一句叫出,女子不禁脚步顿了顿,也不转头,只挥一挥手,低声道:“我姓聂,名霜翎,跟你一样,是个江湖浪客。”岳舒云再要说话,却见那聂霜翎疾步走出老远。
岳舒云与绿莺两人为躲避龙门剑庄的追杀,出行数日,身上的银两此刻也早已所剩无几,如今连填饱肚子已然快成了问题。岳舒云这几日虽面上强装笑颜,私下里却也是极度苦闷,不禁连连暗自叹息:“我除了练武其他却也不会甚么,单若凭我这一身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武艺,在这开封府衙中谋得一份差事,想来也绝非甚么难事。”
但顷刻间心念一转,又觉有些后怕:“毕竟那日我杀了几名官差,虽是行侠仗义之举,却也得罪了府衙。若因此连累了绿莺妹妹,那可甚为不妙。那几个欺压百姓的官差被我杀了,但却说不准暗处有人瞧见了我的模样。本来相安无事,我这一露面,他暗地里通报府衙,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若说是做个江湖卖艺的小生,也未尝不可。但若是让那龙门剑庄碰巧瞧见,怕是又要再起事端,也甚是不妥。那日在雪谷之中,本就是玄清道人使诈,使得我与龙门剑庄闹出误会,若再动起手来,误会便更深了,再也解释不清。这可如何是好呢?当初是为了救绿莺妹妹不被那傅远奸厮害死,如今却连累她跟我一同流落江湖,眼下虽没到饥肠辘辘的境地,却也当真好不到哪里去。在雪月楼见绿莺妹妹一面就要好几百两银子,如今她却落魄至此,嘴上不说,心中却未必不怪怨。”
这夜,岳舒云灯下独坐,想着种种维持生计的法子,却全都暗暗摇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焦虑之际,听得旁屋之中有人念得诗文,语调悠扬,意韵十足,想必是等待赶考的秀才。他不禁双眉一凝,不自觉便想起了那日在小童身上看见的题诗。他聪颖异常,这种七言律诗自小即是过目不忘,此刻心中暗暗寻思:“这诗又终究有何玄机呢?为何人人都在争抢?怕是当今乱世除了姐姐与我没人再见过这逝鸿图。姐姐很喜欢那小娃娃,待他可比待我好得多了,自是要寸步不离的时刻提防奸人掳掠那小娃娃,也便没心思琢磨逝鸿图。如此一来,乱世江湖中却暂时只有我一人晓得这逝鸿图的事情,这便甚好,眼下落魄至此,当真是天赐逝鸿图与我岳舒云,找出这宝藏,也便可以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回到那天都峰上过着那无趣的日子,也再不会有今日这般田地,这便多好!”
第二日一早,岳舒云心中依然对那首诗仍是犹记在心。绿莺看岳舒云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开始担忧,推了推他轻声问道:“舒云哥哥,你好似有恁多心事?”岳舒云忙哦了一声,回过神来,笑道:“没有没有只是昨夜做了恶梦,此刻有些不舒服罢了,妹妹便别为我担心了。”他敷衍着,心中却还在惦记那诗句,本打定了主意要寻那逝鸿图,此刻听绿莺这样关心他,却也极为矛盾。但如今乱世之中怕是只有他一人手中攥着这逝鸿图的玄机,罢手自是容易,但想到这样那些奸人便有机可乘,他却又心有不甘,便转过头望着绿莺问道:“绿莺妹妹,若有一天舒云哥哥我身无分文,你还会这般不离不弃的随我浪迹天涯么?”
绿莺全然没有察觉出岳舒云有些不对,听他这样问,心中虽疑惑,却也没大在意,只是歪头一笑道:“舒云哥哥这说的是哪里话,即使你我饿死那也要死在一起,舒云哥哥到哪,绿莺此生就跟到哪,无怨无悔!”听绿莺这样说,岳舒云舒了一口气,心中升起莫大感动。他心中此刻暗暗说道:“看来,真的是我太多心了,绿莺妹妹若真是那种贪恋财富的女子,早便可以撇下我独自离去,离我而去只会生活的更快活自在,何故这样不离不弃的随我沦落到如此境地受尽委屈?但如今绿莺妹妹却依然这般委身跟随于我,这当真多么难得。我若再一意孤行打逝鸿图的主意,最后怕是不但什么都得不到,反会失去绿莺妹妹,若真如此,我却生还不如死。”想到此处,他对那逝鸿图的念想转瞬之间也便消散殆尽,面色上露出了三分舒心的笑意。
两人行了许久,绿莺说有些累了,也饿了。一听“饿”字,岳舒云不禁也觉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在这闹市街头行了已有半天余,若是饿了累了也是自然。他瞧着不远处小商贩摊上那冒着热气的白馒头,又闻见一股面香,笑了笑,手向怀中掏去。这一掏,岳舒云不禁心中一激灵,手停在胸口,却不敢拿出来,脸上的笑意也顷刻间凝住了,随即逝去。
“舒云哥哥,怎么了?”绿莺察觉到岳舒云神色不对,忍不住问道。
岳舒云苦笑一声,嗖地将手收了回来,手心一摊,露出了七枚铜钱。绿莺望了望岳舒云的神情,恍然明白了一切。她不禁余光向旁一扫,笑道:“舒云哥哥,我要吃冰糖葫芦儿,你去买给我吧!”
岳舒云哦了一声,便大步走了过去。等他回来的时候,绿莺笑呵呵的等在哪里,只是,身上的饰物却一样也都没有了。
岳舒云心中惊疑,正欲开口询问究竟,却见绿莺舒心一笑,道:“舒云哥哥,你看。”她喜形于色,将一锭银子在岳舒云面前晃了晃。岳舒云勉强笑了笑,却全然没之前那般舒心。这刻他也已然明白几分了,绿莺定是将饰物拿去典当,换成了银子。顿时心中如似刀割,变了语调道:“绿莺妹妹,你这又何苦呢?”
绿莺听出了岳舒云心中黯然与自责,将银子塞在岳舒云手里,盈盈一笑道:“舒云哥哥这说的是哪里话,那些东西要它有甚么用?纵使将这全天下的金银珠饰都埋在我的面前,与那草芥之物又有何分别?却也都比不上这支玉簪来的珍贵!”绿莺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上的那只发簪取下,紧紧攥在手中又道:“绿莺今生只要戴着这支玉簪与舒云哥哥在一起,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绿莺说的愈发开心,或许,她觉得无论怎样,只要与岳舒云在一起那便够了。岳舒云瞧那玉簪正是当初在雪月楼的时候,自己送给绿莺的,想这乱世江湖中那玉簪再寻常不过,她却视如珍物。心中便愈发痛如刀绞。不禁觉眉宇间有些酸楚,心念一转,便又暗自忖道:“即便明日饿死街头,绿莺妹妹依然无怨无悔的跟着我浪迹天涯,可我若给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何以对得住这副男儿之躯?绿莺妹妹为了我已然这般牺牲,我已然欠绿莺妹妹的太多了。今日她虽典当了饰物,解了一时之急,但终有一日我俩依然还是会像如今这般境地,这也绝不是甚么长久之计,我却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这样受委屈了。如今逝鸿图在我心里,我若破解了玄机,将来也定然富甲一方,到时候绿莺妹妹也便不用再跟着我这般受委屈,我带着绿莺妹妹离开中原,往那江南秀色之地而去,岂不快哉?若我不寻得这宝物,难不成要眼睁睁的拱手让给别人?为了绿莺妹妹,我定要早日寻得那逝鸿宝藏。”
“舒云哥哥,你今日怎怪怪的?”
岳舒云呵呵一笑道:“没没有啊你这傻丫头多心了。”
岳舒云怀中揣着绿莺刚交给他的那锭银子,面上却恁般无精打采,绿莺眉头一皱,望着岳舒云神色坚定道:“舒云哥哥,你定是有事情瞒着绿莺,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憋在心中该多难受。”岳舒云却使劲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昨夜做了恶梦,现在却还没缓过劲。”
“舒云哥哥你休要骗我,你心中想什么我早便猜到了。”绿莺嫣然一笑道。
岳舒云一咧嘴笑道:“你这丫头,你倒是说说看,我在想些甚么?”
绿莺将头昂起,高声道:“舒云哥哥是在想,如今我们落得这步田地,你怕有朝一日你身无分文了我会撒手弃你而去,你在想如何生计下去,是也不是?”
岳舒云脸上那笑靥僵住,绿莺将他的心思猜了个透,他不黯然叹道:“绿莺妹妹果然厉害,竟将我心思猜了个透。”绿莺这时却双眉一锁,神色急转,凄凉无比,忧形于色道:“舒云哥哥,你真觉绿莺是那般贪恋财富的女子么?”
岳舒云猛然一顿,脑中嗡的一声,这一惊好生迅烈,他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心中也极是矛盾:若说绿莺妹妹真是贪恋财富的女子,早便可以弃我而去快活自在。可若说不是,却也不好说,毕竟,这天下哪个凡间女子不爱慕衣食无忧的生活?管她是也不是,即便真能随我饥肠辘辘的浪迹天涯,我又怎能忍心?
绿莺神情这般黯然,岳舒云心中愈发慌乱,一时间不知所措。两人面对而立,许久也没再说一句话。岳舒云心中连连苦叹,亦无计可施。竟也不知怎样去安抚绿莺。霎时间,嗖的一声破风而生,从那暗地里袭出一只羽箭,这羽箭来的如此突兀迅烈,奔着绿莺而去。岳舒云不禁神色惶恐,飞身抱住绿莺身子微微一旋,往旁一带,那羽箭虽从他的膀臂擦身而过,却也将那膀臂上划了一条长长的伤口,登时一阵灼热。
“岳舒云!可算寻着你了。我龙门剑庄当真是寻得你好苦啊。”岳舒云一回头,眼见从远处蹿过一群人来,为首一人大笑几声道:“我看你今日还往哪里逃,当日乱战你杀了我情同手足的弟兄,今日我定要为他们报仇!”
“龙威,当日明明是玄清道人使诈,你们眼拙看不出也便罢了,怎竟这般苦苦相逼置我于死地?当真以为我岳舒云好欺负么?那明明就是一场误会,你竟如此不依不饶?”岳舒云将绿莺拦在身后,指着龙威大声叫骂道。龙威瞧了瞧岳舒云,又瞧了瞧他身后的绿莺,长衅道:“鬼才信你的话,你当真以为我龙门剑庄奈何不得你了?”
“你”岳舒云见百般解释竟终是废然,登时气的满面通红,喝道:“你这厮休要得寸进尺,当真以为我岳舒云怕了你不成么?”
“岳舒云!“龙威瞪圆了双眼大喝道:“如今你身受箭伤,又只身一人,当真以为能奈何得过我龙门剑庄数十?”
岳舒云对龙威先前觉得有所亏欠,心中自责,如今见他这般不依不饶,将自己逼到如此饥肠辘辘的地步,对他便恨之入骨了。头几日岳舒云给龙门剑庄的人寻到,一路如狼似虎日夜兼程不停的追杀。被逼无奈,岳舒云带这绿莺一路往东,到了开封,本以为能平静几日,然开封城贪官横行,官吏为虎作伥,不断欺压百姓,正巧被岳舒云瞧见,心中愤怒,便再开了杀戒,如此,境地更加艰难了。
他再四周观望时,俨然已被那龙门剑庄数十围在中间,进退不得,若要活命,今日只得杀出去。他心中也极为犹豫,说来,他恨透了的只是龙威,却并不连累其他人,对这些人岳舒云也根本不想杀了他们,况且,真动起手来,刀剑无情,若伤了绿莺,也着实不妙。岳舒云手中的长剑犹豫不出,怎料,那先动手的居然是龙门剑庄,几人挥剑大喝着便杀来。
这一剑不是奔着岳舒云而去,却意在他身后的绿莺。岳舒云怒气腾起,眼光顿然起了怒色,挥剑斩了那人臂膀,只道:“我说过与龙门剑庄只是误会,尔等莫要逼我开杀戒!”
“戒”字未落,复有几条细剑刺来,愈发凌厉。岳舒云受伤在身,那伤口虽然不深,却也疼痛难耐,刚那一动,伤口又不禁渗出血迹。他此刻一咧嘴,见那几人齐齐逼来,不禁大叫挥剑迎敌。几人意欲再取他身后绿莺,岳舒云隔剑一挡,怒意更深,但剑锋立即收了回来,飞身几脚,将那几人踢翻在地,吼道:“尔等也欺人忒甚,我岳舒云若说宰了你们那也是手起剑落般容易,莫要再逼我!”
这句未了,从旁杀出一柄细剑,划向岳舒云要害,岳舒云翻身一闪,却被那细剑划在小腿,不禁身子一颤,单膝伏地。绿莺此刻眉头簇动,想也不想,从地上抓起一柄细剑,便擎上自己的玉颈,忽要用力抹去。岳舒云有所察觉,右手一出,将她死死拦住,不禁叹道:“绿莺妹妹何故如此?这群厮既然如此苦苦相逼,我今日便再开杀戒先宰了他们,再带妹妹你离开这里。”
“舒云哥哥,绿莺不想连累你,杀了我,我不想落在他们手上。”绿莺泪水簌簌而落,嘤嘤泣道:“算绿莺求你了,杀了我,今日若不杀了我,舒云哥哥必定为我连累,杀不出去的。”
岳舒云死死攥着绿莺的手,丝毫不松半分,绿莺身后数把细剑再划来,岳舒云一手倚剑拄地,一手去攥着绿莺的手,对这几剑瞧在眼中。他知若再不去挡,绿莺今日定是性命难保,想着,岳舒云不禁长笑一声,拽着绿莺身子一旋,将绿莺整个人挡了个严实,这四五把细剑无一漏空的刺在岳舒云的身上。岳舒云闷喝声响,嘴角淌出血迹,却微微一笑道:“我岳舒云即便是死,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妹妹快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绿莺抛了出去。
周身数十细剑几乎同时而至,岳舒云长笑一声,便淹没在人群之中。绿莺撕心裂肺吼着:“舒云哥哥!绿莺来陪你!”这一吼,便纵身跃到人群之中。然与绿莺同时而来的却还有一条不知从何处横来的金枪,这金枪虽后发而至,却比绿莺先到,嗖的一声,横在岳舒云身子上。拦下了恁多细剑,只听当当当当的声音连连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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