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2/2)
他随意整理了一下,顺便也想等上一会,这样大约上就不会遇到刚刚离开没有多久的宇文良淑。无忧打开门,和四儿谈了两句。
“你很喜欢宇文良淑吧。”
“奴才不知道…是刚刚的殿下么?奴才只觉得,公子您似乎并不喜欢她…”四儿正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好巧无忧自己找她说了话。
“我恨她爹。”无忧眼底里藏着恨意,他瞥了一眼四儿,抬步欲走,“我出去,你自己思量一下。”
踏出王府后,无忧看着门前的略微萧条,忽然有几分惊讶感叹,自己居然还记得去皇宫的路。这条路对他来说,也许是铺满了血污。
仿佛山崖浪潮拍岸,那落下千万丈的巨石。压迫诡异,沉在水底,日日经受水流,抽丝剥茧,就将所有的噩梦刻在心底,也同样刻在这一路的海水幽深,永无重见阳光那日。
兴许这就是无忧不喜欢阳光的原因。
他讨厌一切自己想要得到,却始终得不到的东西。
那条路不长,无忧思索着便到了。
宇文淮烨应该是跟人打过招呼才让他姐姐来叫自己的,在皇宫前或是皇宫里,都没有人阻拦自己。
“陛下…有人求见。”
随着侍卫的通报,大殿厚重的门打开时,洒尽满地光耀,仿佛穿透长安,百战金甲,耀武扬威的,誓要杀尽每处阴暗。
“何…文昭。”
“宇文淮烨…”
阿九从未见过无忧这般。
冷漠而疏远,带着满身的桀骜,从他细瘦的四肢,淡然无助的眸子里透出来,消磨掉一切曾有过的时光涟漪。
那是只站在黄沙漫天孤城间,一匹幼小的孤狼。
可这是两只狼的对峙。
阿九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叫你来,只是谈谈货物的事情。”宇文淮烨咬咬嘴唇,抬眸说道。
口气里也是隐藏不住的凛冽。
“是吗?那你想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二人表情都毕竟严肃,宇文怜还真觉得他们都能龇牙咧嘴了。
“既是贸易,那必然长久。”他傲然说道,从桌上的小盒子里拿起一枚玉佩,吩咐阿九递了下去,“既然你们主上,让你来监管,那么,我这里有块上好的宝玉,你且看看,如何?入不入得了…蜀王爷的眼?皇叔?去啊。”
阿九手里的玉佩正是他自己的,那么一瞬间,阿九忽然明白,宇文淮烨的意图。
他是想用自己,来套无忧的话。
那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坐实了宇文淮烨的疑心吗?
“够了。”阿九一把将那枚玉佩摔在地上,白玉落在草席上,并未摔碎,只是流苏散乱,倒是显得像他脸色一般憔悴,“子桓,你够了。”
宇文淮烨像是被触到了什么,眼中杀气尽显。
“哟,说的什么?九弟是喝了酒吧。”宇文怜轻轻从背后拍了拍阿九的腰,顺势抓起他的手腕,“喝醉了酒可不要打扰陛下的事,跟我出去醒醒酒。”
他抓着阿九基本是往外拖的,宇文怜知道,宇文淮烨暂时还不敢动自己。
阿九被拖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无忧看到还未说出口的担忧。
“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宇文淮烨缓步走到无忧眼前说道。
“是啊,只剩下你和我了。”无忧站在原地,没有关严实的门里钻进微风,吹起二人衣袂,而后缓缓落下,随着大殿上的门,将阳光赶出了视野。
“你和我九叔,关系很不错吧。好到他能把这个也给你。”宇文淮烨站定在他面前,距离看清他眼角眉梢,只有一步距离,“你和我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说话了。我记得,你年幼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恨我。”
“我也记得你年幼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疑心。”实际上,无忧也看不清他的眉眼。
“哦?是吗?”他挑挑眉,忽然笑了起来,“我很高兴,能和你们贸易。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贸易的事情吧。”
无忧漠然的点点头,随他坐在了对面。
只是递上几份清单,倒是也没有再谈些什么。
树下阴影处,宇文怜一巴掌甩在阿九脸上。
“你是想把我拉上陪你一起死吗?你配吗?”宇文怜动了怒,薄唇轻抿,一脸不悦的看着被自己打懵的阿九,“你不要命我无所谓,但是你这意思,是要拉我做陪葬?”
“…兄长息怒。”阿九低下头,不敢去捂自己的脸。
“他的意思你也知道了,你打算如何。”宇文怜眯了眯眼睛,等着阿九的回答时,又说了一句,“有时间替别人开脱,你倒不如想想,该怎么替自己开脱。”
“不然下一个李贤是你,不是我。”
阿九看着宇文怜,最后还是轻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
“这样吧。待会等他和无忧说完了话,你去和他赔罪,顺带告诉他,这次贸易的事情,你想接手处理。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办好了,再给他一个好的结果,子桓就算是想对你如何,也暂时无从下手。”他扬起唇角笑道,“你是不是许久没有和他这样说过话,所以不太适应了?一直以来啊…在战争里,都是你冲锋陷阵,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还只会缩在你怀里,告诉你说他害怕。”
“和兄长不同…他是我的亲侄子…我…是唯一在这世上,和我有着相同血脉的人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对他。而且我说不在意都是假的,我出生入死为了他,可到头来…他却…”
“你啊,想着的这个,也是他一直以来,讨厌你的根本。”宇文怜的手抚上阿九的侧脸,刚刚被自己打过,现下还有些微微的泛热,“他想要肃清朝野,想整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天下出来,总之,你,李贤,就连秦绩在内,他都不想再留着了。他不想看到,对他有威胁的人。尤其是…见识过他曾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