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2）

祖母的心愿自然没能实现。如今早已星移斗转，物是人非！自从祖父母过世后，他们的房子便空了下来，母亲在里面堆满了柴禾。有时候我想念祖母的时，就会推门进去看看，里面蛛丝缠绕，处处布满灰尘，老鼠大白天在梁上打架……然而，我总感觉祖母并没有走远，耳畔时常响起她熟悉的声音。

“志云，对联写好了没有？”我正想着，厨房里响起父亲的声音。

个子矮矮的父亲，脸依然是那样又黑又尖瘦，一旦开心地笑时，就会露出两颗被烟熏黄的暴牙。外面的人都说他聪明、会说话；但我却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与其说他会说话，还不如说他会吹牛。他会告诉你天上能掉下馅饼或铁树哪一年开花。这些不切实际的话只有鬼才相信，不过，偶尔也会蒙住母亲和其他一些头脑跟父亲本人一样天真的人。

“对联写好了没有？”这时，父亲已经走了过来，用那双不很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又问了一遍。

“已经写好了。”我搓着手答道。

他俯过身来看了看，然后摸着下巴抑郁地笑道：“嗯，还马马虎虎吧。”

“年饭做好了没有，爸爸？”我问。

“快了！”他说，“你快点把对联贴好！”

“我一个人贴恐怕忙不过来。”

“那我叫珊珊来帮你端米汤，刷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父亲说着扭头朝厨房那边叫了一声：“珊珊！”

“唉——”厨房里立刻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

“你用脸盆把米汤端过来，帮哥哥一起贴对联！”父亲高声说道。

珊珊现在都快满十五岁了，她头上总喜欢扎两只羊角辫，一张黑朴朴的圆脸让人一看就觉得可爱。她的嘴巴可厉害着呐！谁若把她惹火了，她准会用一些乌七八糟、不成条理的话来将你数落一通。

珊珊端来米汤后，我就忙着与她贴对联去了。父亲接着又像一位大领导似的，吩咐莲莲将八仙桌上收拾干净，把地上与墙壁、墙角里的灰层、蛛丝一一除去。等我贴完对联的时候，八仙桌上已摆满了饭菜。父亲“劈劈啪啪”地点燃了新年的炮竹。炮竹放完后，他顺手掩上大门，拉亮堂屋里的电灯开关，屋里霎时充满了一种柔黄色的暖人氛围。父亲叫我们三姊妹都围到桌旁，母亲忙着把汤瓢、碗筷和父亲心爱的酒杯在桌沿摆好后，也一同坐了上来。

父亲要我们多吃青菜，说吃了一年四季会清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