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2）
绵延的村庄，无垠的蓝天，千山万水故乡远。
为了事业和理想，姐妹们进入麻纺厂。
老化的设备，恶劣的环境，千辛万苦当歌唱。
厂里已濒临倒闭，老板发不出薪水。
美梦已破灭，希望在哪边？
千丝万缕化愁肠！
随着这种节奏，雨柔和傅丽热情地跳动着，舞姿优美而又流畅。我注意到她还不时地朝我这边望一眼，用她那双黑玻璃般的眼睛传递着她的快乐。可是我知道，她们在这里生活得非常困难，快乐只是表面的。或者说她们因为年轻，并没被困难吓倒吧？
我终于要走了。在我走出她房间的时候，她忽然跑出来拉住我胳膊。
“家门，”她嗫嚅着，“我、我最后还有一个请求：明天……你能，送我上车吗？”
“没问题。”我轻轻说。
她点点头，黑色眼眸在墙角暗处闪闪发光；似乎还有什么话没对我讲，我觉得也是。这样相互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没有任何语言。我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出神地怔了怔，最后低沉地向她道了声“再见”，大踏步地走下楼去。从楼房里走出来时，外面并不像我想象那样黑暗。一轮皎洁的弯月，遥挂在西南的上空，好似为雨柔的回家作着提前的准备。
“家门、家门！”半夜里，我睡得正香，忽然有人拍打着窗户叫我。我听出是雨柔的声音，连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
等我开门看时，雨柔正在门边哆嗦着，想是站了好一阵子。“几点钟了？”我问。
“已经四点半了。”她说，牙齿冷得直打战。
“怎么不早一点叫醒我？”我生怕耽误了她的时间。
“不要紧，还来得及。”她说，“我们先去找人事科的李厂长，我的身份证还压在他那里。”
“那我们赶快去吧。”说着便和她匆忙地朝李厂长家奔去。
到了李厂长家门前，我和她敲开厂长家的门，说明来意，取回了雨柔的身份证，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朝她的宿舍楼奔去。
楼上，川妹们都站在门前的走廊上，准备为即将回去的雨柔送行，而每一个房间里都是灯火通明，像过年似的。我保证这种景象我从没见过！
随着雨柔来到她房间，她的行李早就清理好了。我替她背上那只最大最沉的挎包，她和傅丽则提着两只小包。我们刚走到门口，走廊上的川妹们便都围了过来，有的哭，有的说，有的默默地流着泪。啊！这些可怜的川妹子，当初是什么样的一种意志支持着她们，使她们宁愿放弃舒适的家园，来到这远隔千里，离乡背水，人地生疏的仙桃的？！这些靠着微薄薪水过着艰苦生活的川妹子，她们那种不屈不挠力争向上的精神，深深地打动着我！
“雨柔，到了家替我向我妈捎个信，就说我在这儿很好！”
“雨柔，叫我爹妈不要惦着我啊。”
“祝你一路平安！”
“回去后记得一定要给我们来信。”
“告诉我爹妈，我非常想念他们！”
……
直到出门很远了，我似乎仍听得到那群川妹们的声音。
天色蒙蒙亮，空的那轮弯月显得很是凄切。在一条通往镇上的水泥路上，我和雨柔并排地、无声地走着，傅丽一人走在我们的前面。
终于，我忍不信开口问她道：“雨柔，你以后还会再来吗？”
她的眼睛湿润了，道：“家门，我真的不知道要对你说些什么好，千言万语，真的。但愿这一去不是永别！”
“不会的。”我笑着说，但心里头却感觉酸溜溜的，“我还想去你们四川玩玩呢！”
“是啊！”她揩了下眼睛说，“我们四川的丰都鬼城是全国有名的，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去走走。
“雨柔，”我说，“你知道我此刻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是什么？”
“就是愿你能旅途愉快，一路顺风！”
“谢谢！”
不知不觉，我们已到了镇上。一辆公汽开了过来，带着一阵清风。
“我要上车了……”她望着我，眼里的泪光闪动。
“保重！”我紧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看着她坐上公汽，隔着窗户向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