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2)
我们告诉他找俞总厂长,他说现在正是午休息时间,要找厂长需等到下午两点钟以后。莲莲问他认不认识刘丽她们,他摇摇头,要我们进去将自行车在车棚内停好,去问问正在办黑板报的付师傅,接着拿出一张表要我们登记。登过记后,我们果然看到车棚旁有一大块黑板,那儿正有一老头在上面专心致致地描一朵小花。他的背影看上去很高大、健壮,穿一套米色山装,留一头浅发。父亲于是走过去,极有礼貌地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叫刘丽的姑娘?
那老头转过一张精神矍烁的脸来,额头因努力思索而凝起两道皱纹。“好像没印象。我们厂里的职工太多,有本地也有外地的,我不可能对每个人都熟悉。这样,您先告诉我她是哪个镇的,然后我再告诉您她们的宿舍,您自己去问怎么样?”
“她是X镇的,和我们住同一个村。一个星期前,这个厂里放假,她去过我屋里,说麻纺厂现在还在招工,所以我们今天想过来看看。”父亲说着递给付师傅一枝烟。
付师傅不抽烟,他接着告诉我们,麻纺厂今年正打算扩大生产规模,需要招一大批女工。俞总厂长已经对人事部的李厂长下达了任务,要他明天负责和几个人跑一趟四川,准备用客车装一车回来。X镇的女生宿舍就在伙食堂隔壁,那屋里大概住有十来个女工。如果进去找,应该能找到。
我们谢过付师傅,然后放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右边有三排相距三四米、并列对称的瓦房,其紧靠着水泥路边的那排房子最前方有一间屋不像是宿舍,大门十分宽敞,里面人来人往,门口被围得密密麻麻的,猜想就是食堂。这间有很多年轻的女工,长得白白胖胖,穿些五颜色的衣服,在太阳光下显得十分耀眼。她们一边等着进去打饭,一边叽叽喳喳地不知说些什么。我与逸华、莲莲仔细听了半天,竟全然不懂,只有一句“要得、要得”勉强记住了,却并不知是代表什么意思。父亲毕竟在外跑了多年生意,见多识广,于是笑着告诉我们说,这些都是从四川来的女孩,她们说“要得”就等于同我们说“行”和“好”一样。父亲还说,四川那边的人不会吃鱼,但喂的猪很多,所以总是用猪油炒菜拌饭吃。
谈笑间,我们走到食堂隔壁那间宿舍门前。只见门里排着两列高低床,低铺下坐着些女孩正用茶匙在吃饭;高铺上大都空着,惟有两个女孩正躺在被子里看书玩。还没来得及进门,正在吃饭的刘丽眼尖,立刻就看见了我们,连忙放下饭盒,高兴地叫我们进来坐。
我们进来后,仔细瞧了瞧,发现赵云桂、包娜、四姣也都在里面,于是相互打过招呼。赵云桂得知我们还没吃午饭,便拿了几个空盒为我们去打饭菜。吃饭时,我们都问她们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她们回答说,还可以,就是比较辛苦。接着,我又问起包娜,她姐姐包婀在沙市上班有没有什么消息?包娜说她姐姐给她来过信,信说在那里一切都好。吃完饭后,包娜引我们出来,热心地为我们介绍了一番麻纺厂的工作生活环境。
原来,靠右边的这三排房子除去伙食堂外,其余都是宿舍,全是本地年轻女工住的,基本上是从一个镇来的都住同一间宿舍。左边的门卫室过去是锅炉房,工人用来洗衣、洗澡的水都是取自那里。锅炉房过去也有一道铁栅门,从铁栅门进去便是生产车间,车间的顺序依次是酵麻、梳麻、细纱、织布四个车间。前面有一排高有三层的办公大楼:一楼有保卫科、会计室、生产科等;二楼右边是间客商洽谈室,左边依次是人事部和总厂长办公室等;三楼则是一整间通房,是厂部招开重大职工会议和举行晚会的场所。
我们和她们几个又聊了一阵,刘丽她们便说下午上班时间到了,要去车间工作,不能再陪我们;并说再等一会就可以找人事部的李厂长了,要是觉得闷,可以打开书桌上的录音机听听。我好奇地问,这是谁的录音机?包娜便告诉我说,是陆平的,她与一个叫黎小翠的女孩都在酵麻车间上长白班,大概两点钟就可下班了,因为只上小半天,所以午没休息。我点点头,刘丽几个便一同说说笑笑地上班去了,宿舍里就剩下我们四人。
父亲陪我们坐了一会,便说有点疲劳,在一处床上斜身躺下闭目养神。我和逸华觉得无聊,便去看那台小型录音机,发现里面有现成的磁带,便接上电源,按动播放键。录音机里很快就传出王杰的《为了爱梦一生》,第二首则是四大天王之一的郭富城所唱的《伤心的话留到明天再说》。但这首歌只听到一半就没了,原来有人在这上面录了音,过一会便听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说道:“下面请平儿小姐为大家献上一首优美动听的歌——《我想有个家》!”
我猜这是陆平她们自己录上去的,没想到她们这些人在下班之余还有这等雅兴,看来她们的生活过得倒也充实。接着,里面又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只听一个尖细的嗓音“咳”了两下,含笑说:“不好意思,说唱就唱的啦。”说话的应该陆平。由于录音效果不好,我们听得不太清楚。刚听完,逸华便抬手看表说,已经接近两点钟了。我们三人于是叫起父亲,一同去找负责人事的李厂长。但我们来到二楼人事部门前时,发现门正锁着,父亲于是叫我们再耐心等待一会。
我们站在门旁大约等了一刻钟左右,这时过来一个年约四十五岁,身穿军绿色服装的年男人。他上下打量我们一番,然后用很重的鼻音问:“你们——有什么事?”
父亲赶紧递上一根烟,谦卑地笑了笑:“嗯,我们想找李厂长,请问您……”
“我就是。”那人一边接过烟,一边用钥鍉打开人事部的门。
“哦,我们这……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你们——是来应聘的吧?”
“是、是。”父亲连忙点头。
“随我进来。”李厂长说着走进办公室,将烟放在一张压有大玻璃的桌上,接着斟了一杯茶,靠在办公椅上,然后叫我们到对面的沙发上坐着。
“这个是您女儿吧?”等我们坐稳后,李厂长看了看莲莲,面目和善地问。
“是的。”父亲说着又指指我和逸华,“这个是我儿子,坐他旁边的是儿子的朋友,不知道您能不能替他们都安排工作?”
“是这样的,”李厂长思索片刻,呷了一口茶道:“您的女儿我们可以为她安排工作,至于他们两个……”李厂长摇了摇头又道:“我们厂的男工本来就需要得少,一般都是技术工,而且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缺男工,所以……”
父亲仍不死心,打断李厂长的话道:“李厂长,我求您帮个忙吧,我们都会感激您的!”
“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上,您就是去找俞厂长,他也是这个答复。”李厂长接着拿出一张表格,轻声问莲莲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玉莲。”莲莲羞怯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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