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祖孙的盒子（2/2）

“潇潇长大了，这两个盒子我就交给你了，好么？”

说着，老人抓起那两个钥匙，轻轻放在了潇潇的手心里。

“奶奶老了，有很多的东西，很多的事情，都已经想不起，记不得了。可就是一看到那两个盒子，就能想起来很多的事，很多的人，不论好的，坏的，还是想要记住的，想要忘记的。现在想起来，都算得上是宝贝了。”

老人的声音很轻，一边说着，一边从一边拿起一个小剪子轻轻地剪断了那条连接着钥匙的小绳子。

潇潇轻轻地握住那两个钥匙，有些莫名的看着眼前神色明显与平时不同的老人。

她的心里，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一些东西。

当初奶奶去世的时候，家里人为她收拾遗物的时候，似乎确实有两个看起来有了些年头的木盒子，都被锁头锁着，钥匙确实怎么找都没有找到。

那是两个做工很是一般的盒子，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况且那个时候的她也并不会太过注意这些事情，所以最后盒子去了哪里，怎么样了，她一慨不知。

只是没有想到，奶奶竟然会自己跟她谈起这些东西，而且，看她的神情，听她的语气，都明显不是简简单单的在说着盒子的事情。这个时候，她所能做的，唯有静静地倾听。

“本来啊，我是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再把这两个盒子交给你的。不过今天了我想了想，还是趁早给了比较好。”

“奶奶我啊，曾经也读过一段时间的书，学过一些东西。不过后来因为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渐渐的荒废掉了，丢掉了。现在想来，却是连两个破盒子都装不满了。”

老人轻轻地摇了摇头，松开了手，站起身来走到床的另一侧，缓缓地蹲下身子，从床和墙壁的缝隙中，抽出了两个看起来灰扑扑的长条状木盒。

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老人不无感慨的说到

“原来我都已经这么久没有碰他们了么？”

说着，她转身把盒子递给了身后的潇潇。

两个盒子都并不大，长度和小学课本相近，宽和厚度至多不到六七厘米的样子，轻飘飘的，拿起来并不费力。

看着孙女愈发疑惑的表情，韩奶奶微微叹了口气

“潇潇啊，你可能觉得，奶奶今天出奇的啰嗦，可是人老了，总归是想要多念叨念叨。”

“以前啊，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太淘气，这段时间才慢慢的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你竟然已经是那么懂事，那么的有主见了。”

老人慢慢的说着，神色间却是多了几分无奈

“可是啊，在奶奶眼里，这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懂事了，长大了，那些不顺心的事，也就一刻不停的赶上来了。”

“现在，你还会有想要装起来的东西，只是慢慢地，当你真的长大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的东西，它并不是靠简简单单的装起来就能够安然无忧的。”

“等你慢慢的，不想再去装些什么的时候，盒子里东西，就会慢慢的变少，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慢慢消失掉。”

潇潇安静的听着，多多少少品味到了老人的意思，可是她的疑惑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倒是越清楚，便越糊涂。

老人话里的东西，绝对不仅仅只是说这些。

可是更多的东西，她却是没有办法去解读，没有办法去明白。

手里捧着轻飘飘的两个盒子，看着说完话，已经是一脸倦容的老人，她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压抑。

反倒是韩奶奶，此刻的脸上已经有时云淡风轻的样子，尽管有些疲倦，但是多少也还有了几分释然的笑意。

她轻轻地搂过还在发呆的孙女，轻声道

“年少懂事，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未来的路毕竟还长着，还远着，一路的走走停停，谁也说不明白，谁也说不清。”

“你可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去面对那些东西，可是无论如何，你都还只是个孩子，这样的或者，太累，也太不值得。”

“就像这话一样，说得多了你不懂，说的少了，我不愿。”

老人微微的叹了口气，颇为感怀的呢喃着

“还记得从前的时候，你爷爷说：‘小孩子就是应该有个小孩子的样子。’”

“如果让他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估计要把我们几个都狠狠训一顿吧。”

潇潇沉默着，她还是第一次从奶奶口中得知自己爷爷的事情。

爷爷走得早，甚至于父亲对他的记忆都只有零星的那么几点，隐隐约约，似乎一切都藏在雾里的样子。

到了她这里，连那些雾气，都不曾存在过些许。

看着奶奶脸上那种复杂的情绪，在那眼中疲惫深处的那种温柔，那种眷恋，她所能做的，只能是轻轻地抱着那两个盒子，听着自己耳边，老人那低声的呢喃。

“懂得早的人，心也要老的更快一些。”

“潇潇啊，奶奶真的是不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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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话，都散进了屋外渐凉的微风，慢慢起了，慢慢的散去。

夜深，瘦弱的女孩蜷缩在老人的怀里，彼此的眼角都带着不自知的泪点，零星，斑驳。

一如窗外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