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人力还是天意(2/2)
“唉,你就别跟我强装镇定了,方才在天台发生在你们小两口身上的惨剧我都知道了。”
“啊!”宇文温立刻一阵头晕目眩,神经几乎崩溃,无法言语。
只听宇文达接着说:“也只有咱们这个太上皇,能在自己儿子的新婚大喜之日去给别的新婚夫妇制造人间惨剧,可恨至极!”
宇文温再也绷不住了,身子一软,以手撑地,眼泪跟着就夺眶而出,语不成声地说:“代王明察,孩儿我……我无辜啊!以为皇恩浩荡特许天台赴宴,谁知……谁知竟让爱妻遭此凌辱,恨我无力保护爱妻周全,还……还有何面目苟活下去啊……”
宇文达温和宽慰道:“别哭了,我就是怕你们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来,故而连夜前来看望。别哭了,哭也没有用。”
等宇文温勉强收住了泪,宇文达试探性地问道:“孩子,这口气你能咽得下去吗?”
宇文温想起了自己刚才还挥舞着宝剑要去杀太上皇呢,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咽又能如何,虽然我恨不得能食其肉、寝其皮!”
宇文达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冲动是没有用的,汉人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有这份心,本王保你迟早血债血偿!”
宇文温听了不由浑身一震,惊异地看着宇文达,迟疑地问:“代王你……”
宇文达微微一笑道:“你就不要多问了,当务之急是立即给你的父亲写家书,将你们夫妇所遭受的奇耻大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父亲?”宇文温犹豫道,“他可远在淮南前线啊,告知他只恐会乱了他的心神,对他指挥作战会不会……”
宇文达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严厉地说:“太上皇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满脑子愚忠?淮南之战是太上皇的战争,可不是你家的战争。何况令尊何许人?至于像你这般孱弱幼稚吗?心神是那么容易就大乱的吗?就是要趁此刻速速知会令尊,因为他此刻手握重兵啊。”说道最后几个字,他的语气变得非常凝重和意味深长。
宇文温听到这里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脑子里出现了一幅自己从未想过的场景,既不是忍辱负重地认命屈从,也不是慷慨赴死的血溅五步,而是一场有目的有计划有步骤的政治风暴,很大的风暴。太大了,大到几乎超出了他的脑容量,他彻底惊呆了。
与此同时,一辆朴素的马车悄然停在了韦霁府的后门,车上下来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上前叩响了后门的铜环。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从这里飘然离去的两个人,大人是智仙神尼,小孩是韦孝宽的孙女、韦霁的女儿韦静怡。
因爵衔低微而无缘参加天台婚宴的韦霁夫妇早已安歇,听闻管家来报大小姐平安归来了,惊喜得几乎披着头发光着脚就要跑出去迎接。简单梳理更衣后他们激动不已地在客厅里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见静怡面色红润健健康康的,甚至还长高了一点,欢喜地脆声喊着“妈妈”,韦霁夫人再也把持不住了,也顾不得给智仙神尼见礼了,冲上前去一把抱起了韦静怡,早已泣不成声。韦霁还没失了方寸,对智仙神尼先是一揖到地,然后跨前一步就要行跪拜大礼,以表感激之情。智仙神尼连忙一把拦住说:“使不得,这也是静怡的造化,贫尼并无什么功劳。”
这边韦霁夫人却抱着爱女向智仙神尼跪下了,不住地叩首道:“神尼简直就是活菩萨啊,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无量神佛!”
出家多年又脱略行迹的智仙最不耐这些俗礼了,赶紧伸手将韦霁夫人拉了起来,然后淡淡地说:“紧赶慢赶这才赶回京城,要不是贫尼有几分薄面,今晚还没法送静怡到家。好了,这份差事贫尼也算完成了……”说着她望了望窗外,叹道:“看似让静怡错失了嫁入帝室做皇后的机会,其实这也是她的业缘所定,也未知非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