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合三部曲之一第七章(2/2)
她转脸问身后的两个孩子:你们究竟拿了他们什么果子?让他俩这么动怒。小梁子回答说:叫什么团圆果,我看一点儿都不圆。那黑脸孩子也说:就是,一点儿也不圆,还叫什么团,团圆果。
她一听就懵了,赶忙拉起两个孩子跪倒在地说:不知是炎、黄二帝驾临,小民有眼无珠任凭二帝处置。黄帝说:既然你这样袒护他俩,你也别觉得委屈,想来这也是你与他俩的缘分,你们就一同下去反省反省吧!说完高抬宽袖只是一扫,她与两个孩子就跌落了下来。
黄思初老人被惊恐催开了眼睛,她捂着加速跳动的心脏,稳稳神来到神像前焚香祷告。她凭借着那缕飘升的青烟来给自己压惊的同时,也似是弄明白了自己和小梁子还有那个黑色少年的来历。旺燃的香火将奇香渐渐撒满了这个不大的空间,老人的精神也伴随着散开的瑞烟找到了寄托。她站起身来重又回到那椅子上思量着往下的安排。
女儿——沈精文那挂有不祥的脸色一出现,给这位年逾花甲老人的耳边再一次响起了警钟,她那不堪重负的心脏不得不又经受严峻的考验。老人用手捂一下加速跳动的胸口,努力舒缓自己的情绪、心态以抵御即将来临的危机。
女儿的问候声,老人没有挂在心上,反倒是女儿说出来的悬念以及产生悬念的时间让她为之震惊!黄思初老人心中清楚,这绝对不是巧合,也绝对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她以自己的慧根来推断,这可能是上苍在有条不紊地在推动一个历史性的大事件。不需要的人靠边站,有用的人就是想逃也逃不脱。前生之起因,就是今世之结果。
想到这里,老人对女儿说:枝子,或许今天早上咱娘俩的一番苦心都是多余的。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些东西可能不相信,其实你们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苍在你们,当然也包括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给咱们画好了行动的路线。比如,有些事情你就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也没用,这该你走的路、经的坎坷,你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我说这些,你也别紧张,有一点你放心,不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妈都会与你坚定地站在一起。你也不必想得太多了,只要挺直腰杆敢于去面对一切,我想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梁子毕竟不是去偷、去抢、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身为父亲去为自己的孩子伸冤有什么错?他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以及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事儿,向当局反映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走,咱娘俩下楼去,买些菜回来顺便散散心,这对你的情绪或许会好些。就这样沈精文被母亲强拉硬拽着走出了房门。
母亲的话,并没有说服沈精文那颗本已经受了惊的心。她依旧无法摆脱担心、恐惧对她的缠绕。尽管改变了环境,但她的心思仍然无法完全融入到新的环境中去。她对丈夫的担心,就如同在自己的心里筑起了一道幕墙,并用一枚枚钢钉把自己牢牢地钉在了幕墙上面。
“枝子,你看这大白菜挺好的,咱多买几棵?”“枝子,你看这粉条咋样?咱也多买几斤?”母亲的每一句话换来的只是她那“成”“行”等盲目、仓促、应付的语言。每一斤菜多少钱?她不知道,究竟买了多少东西?她也不清楚。她唯一的动作就是每当母亲拿钱给人家的时候,她慌忙推开母亲抢着付款,这也是她唯一清醒的动作。
黄思初老人看了一眼仍不能从混乱意识中自拔的女儿,心中不免暗自叫了苦。“这难道真是逃不掉,躲不开的劫数?”老人将手里沉重的东西分给了仍处于昏昏噩噩的女儿一些。提醒她一句:枝子,没什么要买的东西了吧?“哎,没有了”。“枝子,咱花了多少钱?”老人对她实施了思维干预。
“我也不知道,反正咱不给人家钱,人家就不会给咱东西。”黄思初老人见女儿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完整的话,进而又说:枝子,我怎么觉得他们找咱的钱不对,是不是咱娘俩让人家给蒙了?“啊——不会吧,我带了多少钱我也不清楚。哎!我看还是别回去找了吧,否则人家不认帐咱也是自讨没趣儿。娘俩停下的脚步又开始重新丈量起回家的路。
冬日的太阳也怕冷,早早地钻进了被窝。黄昏降临了,回家的路点亮了,沈精文母女俩的心却被捆绑在了问号上。娘俩的脚步从迈进小区那一刻起,她们就发觉了来自四面八方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异样的目光。是敌意?谈不上,她们一家人在这儿不是飞扬跋扈的人家。是友善?更谈不上,大家见面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相邻、对门几年、十几年不串门子的人大有人在。
娘俩还发现,走在她们前面的人有意识地逃避着她们的目光。在她们的身后还不时传来叹息声。“今儿小区的气氛不对!”沈精文对此暗自下了结论。黄思初老人也嗅出了今日的反常味道,她只是不动声色。尽管她在女儿面前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处惊不乱,但老人脚底下的步伐还是多了几分沉重。
打开房门走进来,母女俩同时愣住了,大三开衣柜的门敞开着,里面的衣物被翻得零乱不堪。那装有存折与零用钱的小盒子明摆在乱衣服的上面。沈精文急忙奔过去打开小盒子一看,不由得悲袭面庞欲哭无泪。她抱着小盒子呆坐在一旁神情木讷了,时空停止了,当然,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黄思初老太太回到门前看了看,又走衣柜前望了望,最后才走到女儿身边问:少了什么?沈精文目无表情地回答:他的一些衣服还有三百块钱。老人说:门锁都是被钥匙打开的,不是别人应该是梁子。
沈精文没有否认,喃喃地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老人上前将女儿的头揽进自己的怀里说:不怕,天塌下来妈帮你顶着。越是这时候就越要坚强,我去做饭,吃饱了咱娘俩先静候着他们。我估计他们最早今天晚上,最迟明天就会通知咱们。说完老人挽起袖子进了厨房,沈精文则收拾被翻乱了的衣物。这时在她们的背后仿佛都写着坚强、骨气二字。
厨房里的功夫被一一端到了桌面上,沈精文整理完衣物就钻进了女儿的房间,她翻找笔、纸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生死不明的女儿。告诉她,这大半年来的家庭变故;告诉她,如将来某一天能回家的话,一定要照顾好姥姥;告诉她,父母不是软弱怕事,而是希望她将来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沈精文在来这间屋子前就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丈夫真的被当局投进了监狱,自己也决不会在家里,在社会上苟且偷生,而要用实际行动捍卫自己一家人的人权与自由。
随着沈精文拉抽屉的响声,随着厨房里传来的厨具碰撞声,随着一阵快节奏的敲门声,震惊了屋里面的两位主人。沈精文母女俩几乎是同时走到门前,她抢先一步将母亲挡在身后,她还觉得今天的门比往日沉重了许多。门被打开了,从而阻隔在屋里屋外的视线畅通了。随着视线的畅通,沈精文的心情由方才的沉重也陡然间变得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