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5)(2/2)
“恭喜世子。”有声音在这沉寂如死的室内响起,靳离尚向他躬身致礼,“当场擒获弑君之妖女。”
天赐身子僵硬,在他回答之前,妍雪轻声而笑:“是啊,你们的世子,真是劳苦功高。”
靳离尚转过头来瞧着负伤卧地的少女。大公身边,或许他是最熟悉她的人了,陪伴大公审判云啸的当天晚上,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少女身份以及她即将受到的重视,而这种种在一夜之间翻天覆地,他严格地执行着大公每一条命令,却无法失去对这少女的敬畏之心。
“华姑娘。”他犹豫了一下改变称谓,“华姑娘,请勿做无益之抗拒。”
妍雪嫌恶地避开他伸出来的手,道:“我会跟你走,别碰我!”
她支起了身子,在靳离尚押送之下,缓慢而行。经过天赐身边,把冰凰软归鞘,道:“拿着。”
天赐怔怔地不解其意。
“你的母亲是吴怡瑾。这是她生前使用的剑。”妍雪嘴角鲜血依旧不绝流下,笑容悲凉而奇异,“虽然……文大姐姐比你更有资格拿这把剑,但是对于从小失落在外的孩子,不管是她,抑或是慧姨,都是更想你收下这把剑的吧?”
天赐昏昏沉沉地盯着那把剑,想说:“我没有母亲,这剑和我毫无关系。”口唇方动,却又忍住,他不认识这把剑的过去未来,只记得它的现在,如今只有这把剑是他和她唯一的关联。
他慢慢地伸出了手。
“我只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带着它,去看望慧姨。一次也好。”
他这才出声,嗓子嘶哑:“我不明白。”
妍雪微笑道:“如果你的母亲已经过世了,那么她就是你的母亲。——对我来说,便是如此。只是我没有这样的福气,你却是有的。”
天赐心中一动:“我会去看她的,你也在吗?”
妍雪微微侧转了头,唇角含笑,不着一语。那么奇特的笑,凝固在十五岁少女的唇角,似乎过于沉重,过于荒凉。她早早地看尽一切人世沧桑变换,早早地看透一切人心阴冷无常,那么人生便也该这样早早的结束了吗?
她被带出去的时候,开始咳嗽,伴着鲜血的声音。天赐知道,刚才那一击,她不曾运力抵抗,自然是伤及心肺。
——那个丫头,怎么会傻到这种地步?就算明知已难脱身,可是,也不至于要让自己重伤以后,才被抓起来呀?!
猛然间一阵怒火席卷胸膛,他紧紧抓住冰凰软剑,任凭剑上的宝石,硌进手心。
挟着这股急欲发泄的怒火,走进镜室。——巫姑以及南宫梦梅还是保持着他强闯进来被他制服的姿势一动未动,他看着她们,恶意地笑了起来。
“因为怕我在苍溟塔坏了你的大事,而你自以为对苍溟塔的控制无人可及,所以才放我离开。”他冷酷地说道,“如今你当后悔莫及吧?早知我能够顺着那条皇宫的捷径神鬼无觉地进入苍溟塔,还不如当时把我冒险留下,以我父亲之力闯不进来,你的计划,守到三更之后,倒是大有成功之指望。巫姑,苍溟塔的女祭司,看起来多年来瑞芒上下对你的崇拜你并不能够名符其实,你根本不够资格窥天达意,代天之语。”
白发的女祭司任由昔日的弟子无情侮辱,不声不响。
天赐猛然抓住她的肩膀:“敬爱的老师,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他使出了真力,女祭司瘦弱的身躯在他手底下打颤,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嘴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我想……不是我有话要对你说,而是你在希望着我对你说什么吧?”
“没有区别!”天赐挑起眉毛,“老师,最好你能明白,要是你主动对我说,巫姑还是巫姑,如其不然——”
“呵呵——”女祭司挣扎着,笑声自她不动的口唇下传出,天赐一向是看惯她如此,但没有哪一次比这时见到更为厌恶。女巫尖利的声音,“我哥哥死了,他守住了这个秘密,你这个肮脏的异血种小子,永远也别想自我口中得到任何秘密!”
天赐怒极,几乎就想一掌想她打飞。然而瞬间收回这个冲动,瞥着一边无法动弹的南宫梦梅,笑容邪魅而无限俊美:“皇帝既死,上代巫姑伤心过度,大概也活不了太久了吧?好在这一代的巫姑,已经有了。老师,你余日无多,不想苍溟塔这个瑞芒神物从此消失的话,不妨好好准备。”
“云—天—赐!”女巫咬牙切齿的语声令得意欲离去的天赐脚步微顿,“我将以自己生命最后的每一时每一刻,种下最最深切、最最恶毒的诅咒,九天之上的白云和雷电将为我鉴证:这个诅咒,将如附骨之殂,伴随你一生一世——你,永远不会得到安宁、温暖、希望,以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