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再遇梦境，不是往昔（2/2）

“美安娜姐姐，我带来了约瑟法哥哥的口信！”小女孩爱儿的哥哥思儿，兴奋地叫道。

那时，在蛛网怪巢穴更深处的地牢里，约瑟法正在沉睡。

他做了个梦，是有关光明、清风，万物……这些大自然美丽而神秘的造物的。他看到，繁华，青春，在大自然面前，不过只是一瞥。在永恒面前，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走向灭亡。

但是，却有一种东西例外。他们皈依于大自然，融合于大自然，尽管没有人类那样的的繁荣，那种永恒的美丽却永远不会逝去。此种质朴的生命，一生追求超越自然之力的人类，永远也无法企及。

那就是精灵，那就是莉雅丝，永恒少女。

约瑟法感觉到，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化为了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掩住脸，孤寂地自白。

“多少年过去了，莉雅丝再度出现在我面前，一样动人，一样纯洁。是的，她是精灵，永恒年轻的精灵，和注定会老去，身躯也化为尘土的我不一样，我们的距离，就如同和永恒的距离一般。但是，我从未看见这样的莉雅丝，美丽中蕴含沧桑，她止水不动的心也被激动的情怀腐蚀着……莉雅丝变了，她的永恒，却还伴随着她吗？

无法忘却啊，莉雅丝的永恒。即使在修罗地狱般的战场上，她的真诚，如同宝石闪耀，绝不会被屠戮的血污黯去；无论是何等的悲伤，在莉雅丝如同月光一般温柔的关怀下，也会渐渐愈合。奇迹的森林少女，永远的女神，我们这些男人——只知道在刀口与鲜血中打滚的粗鲁人类，在那并不遥远的过去是这样称呼她的。

‘战争，杀戮……人类的历史一直如此，我们精灵在一旁默默地看护了数千年。但是，在你们心中，有着与闪亮的刀刃同样闪亮的希望。怀着希望，杀戮便不会继续。人类拥有创造希望的能力，它只属于你们。相信你自己！在废墟上重新创造辉煌的文明，你们会更加幸福！’……曾几何时，她曾在万人的大礼堂，对着身体与灵魂一样衰老腐朽的各国政要慷慨陈言。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们来到这里，你的父母就不会死吧，但是，我的悲伤却没法和你一样，因为我拥有永恒的时间来承受。孩子啊，你没有永恒。你的生命会在一瞬而逝，你的爱人也会逝去，所以你没有时间悲伤。所以你更应当得到幸福，那是你的权利！来，擦干你的眼泪，虽然冷酷，但请你忘了悲伤吧。请把它给我，在我永恒的岁月里，我会时刻记住这份痛苦，代替你哀伤而活着。”……曾几何时，当村庄被战争焚毁，她拥抱着失去双亲的幼子，为他们而哭，分担他们的痛。

鼓舞众人的是她，治愈我心灵之伤的是她。但即使是这样的莉雅丝，也有着她的脆弱与伤怀。

‘法耶鲁，我们不要分开吧。来到人类的社会，我变了。这么多的哀伤，如此多的痛苦。自然之心已不再平静，我的心也不能回归原初……请在我身边吧，法耶鲁，我已经继承了太多的伤痛，没有你，我一个人无法忍受……’

精灵拥有永远年轻的权利，所以，他们同时也失去了遗忘的权利。在他们近乎永远的生命长河中，哀伤虽然很淡，但却会一直陪伴着他们。

那么，面对莉雅丝的请求，我是如何回答的呢？

‘等我，莉雅丝，等等我！我的生命只是一瞬，你不会等得太久。而我法耶鲁·皮艾尔在此发誓，即使生命之火熄灭，我的灵魂也会回到你的身边！’”

法耶鲁·皮艾尔……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是法耶鲁，是莉雅丝的法耶鲁！

那么，约瑟法·雷文又是谁？我这十六年的人生，作为约瑟·瑟法斯·雷文的人生，又是谁的呢？

回来吧，回来吧……回来？是谁回来？约瑟法，还是法耶鲁？

约瑟法·雷文大叫一声，从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坐起。

冰冷的水珠从昏暗牢房的顶部落到额上，正好带来一丝清凉：对了，就是从那时开始——从看见那个幻影开始，梦中的事情便越来越真实了。

那是高佻美丽的女性幻影，当自己从美安娜的神术造成的晕厥中醒来时，看见的第一样事物便是她。幻影那样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不，不止是熟悉，那种感觉刻骨铭心，让心沸腾。

现在想想，那时自己或许是在做梦吧，因为那个地方只有自己和美安娜，还有那些该死的蛛网怪物。那个幻影之所以熟悉，还是因为自己觉得她像一个人——对，像之前梦到的那个女人！

就算是现在，约瑟法也很想再遇那个幻影，让她告诉自己：我究竟是什么？我的愿望究竟又是什么？我应该怎样做，应该到哪里去？我的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实在是可笑啊：竟然想对梦中的虚影倾诉。自己是因为在现实找不到答案，所以才求助于梦中人吗？不过，那个女子的确是特别的，仔细想一想，这段时间经历的许多事情，都是起源于这个梦和这个叫莉雅丝的女人。洛卡斯，美安娜，克兰托，迈特尼司……这些自己平常从未遇见过的人，现在已在自己心中留下了一个又一个问题，而这些问题，自己最后能够找到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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