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如来下席(2/2)
“根?”
“是因为树叶无根,所以才会被微风吹落?”
“而莲花有根,便能坚毅挺拔。”
“那道的根是什么?”
“佛的根又是什么?”
“不通!不通!想不通!”
哗哗哗,只听得原本潺潺的水流声蓦然暴涨。
池水勃发溢出,洪泄穿过泥地,流向白云周围。
遍地清流,盏茶功夫便把白云团团包围在其中,白云犹如坐在了小溪中一般,鞋裤被溢出的池水所浸湿,可却毫无湿身之感。
朵朵青莲宛若轻舟浮游,顺着水流缓缓旋转漂来,当白云再次望向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小池茂林,只有一片恍如天空之镜的无垠水域,数不尽的青莲漂浮而来,白云置身于漫山遍野的莲海洪流之中,微微一个动作便生起涟漪万千。
水沥沥流淌,水底明明是无比清澈却看不见底,白云悬浮在这片天空之镜之上,与青莲浮于水面。
“天人合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白云心中掠过清风决口诀。
白云能清楚看见水中的倒影,盘膝而坐眼睛紧闭。
“缘起则聚则成,缘灭则散则消。”
“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白云内心生出层层叠叠的涟漪,由浅到深,好似一块石子落入古井,带起了千翻起伏。
“原来如此。”白云醍醐灌顶,似乎参悟出其中的深意。
可就在白云自以为参悟了七八分之际,遍地的汪洋于一瞬褪却,与此同时,朵朵青莲亦化作缕缕青烟消弭。
周遭林荫横生异象,葱郁烟消云散,余下一片荒芜,残木枯潭,风沙四起。
“这?”白云疑惑不已,又静下神息,细细思索。
“大笑前辈说,习武之人最怕的就是魔。”白云心中念道:“可魔到底是什么呢?”
白云的视线在荒芜废墟之间神游,到处皆是枯木朽株,黄叶堆叠,死气沉沉,没有一线生息留存,与适才遍地青莲之象差天共地。
风沙肆虐。
天地之间彷如只剩下两种色调,黑与白,不是黑,便是白。
思绪流转万千,苍穹忽有金芒映耀,乌云密布的苍穹边缘仿佛被镀上了金边。
天边,有金光流彩,那是一尊金光佛陀从天而降。
如来下席,佛光弥天!
万象复苏,黑与白之间顿时恢复了蛊然生机,满地枯黄残叶徐徐上升,由枯黄变作泛黄,再由泛黄变作了青翠,最终天衣无缝地回到枝芽上,成片荒林都是如此,大片光秃的枯树如染青墨。
那尊镀金大佛从云中飘落,全身上下都在流溢着绮丽夺目的金光。
他从风沙中走来,每走一步便在身后生出一串洁净的青莲,但又在佛陀迈出第二步时化烟散去。
步步生莲,彷是如此。
白云分明能看见那尊佛陀的身上除了流光溢彩,还有密密麻麻的佛经梵文流转。
佛陀一手托着金钵,一手五指并拢置于胸前,走到白云跟前时停住了脚步,盘膝对坐。
白云呆若木鸡,这位从风沙中走来的佛陀竟如此熟悉,两行热流情不自禁地从眼角流出,滑过古铜色的脸颊落在嘴角,很涩。
佛陀身上的金光与佛经梵文于一瞬散去,一张枯瘦的脸,一件残旧的灰色衣袍,他微微一笑,没有涟漪,也没有波澜。
恍如隔世。
黄豆大的晶莹泪珠一滴一滴如雨俱下,浸湿了衣袍,浸湿了满地青莲。
许久,白云才哽咽道出了那两个字:“师父。”
“白云,你何故迷茫?”灰衣老僧蜡黄的脸上依旧是那般古井不波,自问自答:“你之所以迷茫是因为走错了方向,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错事,而是错心,事情错了可以改正,可心错了,还会继续做错事”
白云心头五味陈杂,哑然失声哭成泪人。
“阿弥陀佛,为师不让你习武,是怕你被仇恨遮蔽了双目,走錯弯路万劫不复。”灰衣老僧平静地说道:“可是既然你选择了,为师也不好多說,为师只希望你能放下仇恨,順其自然。”
白云又抬起头,眼眶早已通红,无力说道:“师父,弟子放不下。”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为师都放得下,你又为何耿耿于怀?只有放下了仇恨,才能真正地放下自己,倘若你是为了替为师报仇而走上武路,这样走出来的路又怎么会是康庄大道?”灰衣老僧眼中涟漪迭起:“所谓的成佛,就是向上,最后都向善,可到底何谓善?放下便是善。成佛不是一句空话,若能放得下,人人皆成佛。”
白云紧握拳头默不作声,哽咽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