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假面人（1/2）

横滨。

一座古老的唐式宅邸内，孙耀儒兀自坐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庭园里的枯山水。

墙角，花岗岩质地的佛像，是一尊仿唐式的男观音菩萨。青苔斑驳，看起来已有不少年头。

小雨淅淅沥沥，佛像卑微的青苔，迸发出超越自身太多的强大生命之力。

宇宙卑微的人类啊，多像这石头的青苔呀，历经苦难、艰辛，忍受着孤独、痛苦，却每一天都在创造着惊世骇俗的迹。

冥思良久，孙耀儒有些累了，伸了个懒腰转身去取案的茶杯，侧身刹那，猛然瞥见门口一位佣人守在那里。

看情形，她已经在那里等了不少时间，脸现出急躁的神色。

“什么事？”孙耀儒问道。

“老爷，回老爷，”那女佣嬉笑着回道：“外边有个年轻人，说是老爷的儿子。”

女佣亦是广东口音。

“糊涂，又是哪个私生子来认爹的？不是告诉过你们，这种事随便打发点钱让他们走的嘛，我只有仲一个儿子，没有什么私生子私生女。”

原来这孙耀儒少年时英俊潇洒，又是多金公子，的确有过一段风流浪荡的唐璜岁月，惹下不少风流债。自打他继承了家族产业以来，少不了来认爹的私生女私生子。

“老爷，老爷，这个，这个不一样啊，您还是看一眼吧。”女佣不好意思的笑道。

“打发走，打发走，多给点儿钱打发走，糊涂，”孙耀儒不耐烦的训斥道，言罢将杯的茶水一饮而尽，“真是糊涂，每个月家里都来几个这样的骗子，你难道都要我看一遍？花姐，你也是我家里的老人儿了，以后长点儿心成不。”

“老爷，这个真的不一样，跟您和少爷长得可像了，乍一看，还以为是少爷乔装打扮回来了。”花姐耐心的辩解道。

“什么？跟我和仲，还长得很像？”孙耀儒一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是啊，”花姐见事情有转机，笃定的说道：“可像了，第一眼看，还真以为是少爷，是气质形象差了些，不像是富家子弟，倒像是流民街长大的孩子，一副穷酸落魄样儿，真的挺可怜的。”

“嘿，这倒是稀罕了。”孙耀儒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以往那些来认爹的男男女女，都自称是哪个富家小姐、名流贵妇与自己的私生子女，那些骗子自己往往也都样貌俊秀，穿戴奢丽，看起来也极富教养。

这种从流民街出来，穷酸落魄的还真是头一遭。也没听说自己哪个老相好的家道落魄啊？

花姐见老爷陷入沉思，赶紧添油加醋的说道起来：“这少年自称是打tái wān来的，老爷您想想，您年轻时在tái wān可呆了两年多呢，您那会儿青春正盛，风流倜傥，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也正常啊。”

“对了，他说他叫孙仲武，名字还是老爷您给起的呢。”

“孙仲武？胡闹，没这回事。”

一听这名字，孙耀儒警惕起来，自己年轻时荒唐过不假，要说是不是真留下过一儿半女，自己也说不准，可是这起名儿的事儿——还言之凿凿叫孙仲武，绝对没有了。

“耀儒，要不，你过去看看？”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进书房。

孙耀儒望过去，果然是夫人来了，忙不迭辩解：“喜鹊，你，她们不懂事算了，你还掺和什么。”

“老爷，既然都说跟你和仲长得很像了，看看也无妨啊，如果是假的，打发了，万一是真的呢？算是假的，这样貌要是真像几分，被那些记者、写手一顿鼓噪，老爷更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啊，到时候更麻烦不是。”

“……”

“老爷——”喜鹊夫人嗲的恰到好处，甜而不腻的叫了一声：“算到仲这辈儿，孙家也是三代单传了，要是仲真有个哥哥，也是好事儿，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啊，若他真是你的孩子，老爷您，也该尽到身为人父的责任，毕竟是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的。”

“这——这——”孙耀儒无奈的支吾道。

“老爷——”

“是啊，老爷，夫人说的有道理啊，老孙家多个男丁，是好事儿啊，老爷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花姐见状，赶忙在一旁陪笑鼓火。

“花姐——”孙耀儒拉长声音责备起来，“我怎么发现，每次有这种事，你这么活份儿呢？你是不是有点儿积极的过了头儿了。”

“老爷，我能怎么办呢？孙家三代单传，结果呢？少爷还让您赶出了家门，这孙家以后可怎么办？少爷，哎，说起这少爷，哎呀，眼看他亲生个仔漂流在外头，狠心的阿爹不闻不问不挂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