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篇 桥·飞地 中篇(2/2)
“不看,支书说他们来不来无所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除了踩着石墩从河上走,村里还有没有走出去的路?”
方副书记抢答了这个问题,他说涨水的时候他来过,石墩子淹翻了,就问过了,没有。
妇女主任点头证明了这话。
“那既然是唯一的通道,为什么不考虑修一座桥呢?”我问。
等一会没有回答。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没有人提出来要修桥?”
方副乡长说:“怎么没有,乡里就提过。”
我转向妇女主任:“既然乡里帮你们提了要修桥,那你们怎么不积极响应呢?”
妇女主任说:“修了桥,飞地就拿不回来了。”
我一时没有听懂,修了桥,村民就很方便过河去种飞地,秋收了,飞地的粮食运回家来也方便,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是。
“支书呢?他怎么说?”
“就这么说。”
“支书和你们一样?修桥的事和飞地的事,这里面有一个辩证关系,你们都不懂得?”
方副乡长说:“飞地是历史存留问题,土改时候就留下来的,以为内涉及政策,事情比较复杂,处理不好的。”
妇女主任不说话。
我认真对妇女主任说:“如果我说,修桥的钱我来帮你们筹,你们……不说支书,说你自己,你会怎么想?”
妇女主任摇头:“我没有想过。”
“你现在就想,假如你是支书,你干不干?”
妇女主任摇头:“我不敢。”
方副乡长哼道:“和你说不拢,还是要支书亲自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去找支书,县领导要帮你们修一座桥,这么大的好事,要赶紧过来当面表态感谢。”
妇女主任锁好了那屋,急忙去了……
我们就在客房里等。身后的墙壁上有三个镜框,里面满满的都是照片,多数是黑白的,光人民大表大会合影就有七幅,现在贵山县人民代表大会刚好是七届,也就是说,这间房的主人就连续当了七届代表。有一张照片上的一个点很让人不解,就是这一届的合影里,站在第三排靠中间有一个人整个被涂掉了,旁边是两个女同志,中间这个被涂掉的是谁呢?为什么要涂掉呢?方副乡长干脆把镜框摘下来,拿到外面强光下辨认,还是搞不清楚。
方副乡长说:“这两个女的不是我们乡的,不认识,说不定中间这个也是女的呢。”
我说:“不是说不定,是一定。想想看,如果是个男的,他会意思站在她们中间,要主动提出来换一下。”
我要方副乡长把镜框挂回去。
外面咳了两声,妇女主任回来了,还是她一个人。
“怎么?没有见到?”
“没有。”
“找人问了吗?”
“问了,没见。”
“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知道我们要来,有意躲着不见?”
“他不知道。”
“不知道?你刚才不是说他要你来应对我们吗?”
“他是说有人来了,但不知道是县里的领导。”
心越急,时间过得越快,离下午五点就只差二十多分钟了。再等就要天黑了,小车来到河边等不见我们,会不会以为我们不回去了。只有先回去,改日再来。我和方副乡长讨论几句,就这样定了。
妇女主任送我们一段路,要分手时,她细声问:“请问县领导,并村的事,是不是真的?”
“并村?并什么村?”我不知道这个事。
方副乡长听见了,问她:“你听谁说的?”
她嗫嚅着:“是,支书,他要我这样问。”
方副乡长说:“你告诉他,少操这份心,好好想一下领导讲的事,修桥的事。”
我说:“我是来蹲点,省委的要求,干部必须建立联系点,了解点上的情况,看看生产发展方面存在什么困难,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尽点微薄之力。给我第一个感觉就是你们太不方便了,应该马上研究修桥的事。”
方副乡长接着道:“领导选中你们圊林村,蹲点挂钩,到村里来开展工作,要在长期在这里蹲下去。”
妇女站住不动,我们走到河边,她也不见了。
小车准时来到河边,司机说,汪支书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过了小河,我顺着田埂走一走,我找到了飞地,都是些形状不规则的空地,什么都没有种,被成片的油菜花包围遮挡,不容易发现。祖辈上的人过河开垦,过河收割,你从这边过去,我从那边过来,自自然然,顺理成章,到了今天,反倒成为了难题。其实难题不难,在小河上修一道桥,这边的人过去,那边的人过来,该种就种,该收就收,不但互不影响,反而促进了交流,这个道理他们怎么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