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篇 转折 之何为代沟(2/2)
副组长说,那不一定,那里面谁说的清楚他是啥想法?
副经理说,我说关于我的年龄,你们去问马县长,他和我一个县的,他了解我。你们会怎么看?
副组长说,啊,马副县长呀,我听到议论,说他要调走了。
副经理说,议论?议论算数吗?人家不是还没有走吗。
组长见气氛不对,转过话题,说年轻人。
提到年轻人,副经理心里就有点哏,他说,那还用得着说,你们去一个一个找他们谈,在群众中听听反映,然后再来问我吧。我会给你们正确区分哪些意见是好,那些意见是坏。’
谈话不愉快,深入不下去,差不多了,他们就走了。
副经理打开电视,想让新闻淘淘脑子。不想这类节目反而使人浮想连翻;自从正经理退休归乡,公司的大小事情,就落到自己身上。他希望长久这样。曾想让上面下个文,将副字改为正字,后来觉得多此一举,一人当家,正副不都一样。不过眼前的事让人不安心,考察组珊珊来迟,让他的五十五岁匆忙走来……他索性关了电视,上床躺着。
想到那两个年轻人,一副要冲出来,要上位的样子,他就很不舒服,
但是他睡不安宁。前几天的议论一股脑儿直往脑子里灌,脑子里嗡嗡的。有人在议论班子人选,说小陈小胡是人才,一个敢说敢为,一个善思善想,且都是大学本科。……人们却没有看到他俩的致命缺点——过激,缺乏经验。
比如他们提的改革建议吧;把现有几十个岗位人员全部就地免职,然后进行岗位招标,实行岗位工资制,说什么这样才能体现按劳分配的原则。多好听呀!副经理叹了口大气,翻身向墙,咳,年轻人什么都敢说。就地免职!这话多难听呀,犯错误了?造成重大损失啦?几十年跟着党这么干,到头来一个就地免职?就算你紧跟着搞岗位竞标,工作不断线,这又算什么?岗位竞标?干了几十年,叫他来竞标,竟不上,就待岗参加培训,我的天,坐着说话不怕闪腰,他干了几十年,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党的事业,现在,一下子考不上,就待岗,还培训?过去几十年,没有机会学习提高,没日没夜地干,不怨天不怨地,更不怨组织,现在,反过来,你们要怨他?哦,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不行,这根本就不行。
他头痛,起身开窗,人近窗口,迎着风,清爽一点。窗外:梧桐树生机勃勃,远处重重山峦,势如奔马,他想起南下大军,想起艰苦的剿匪战斗。年青人哪来那些体验,种种艰难,他们闻所未闻。
我虽然文化不高,提不起笔杆,单位在这个公司多年,情况熟悉啊!
县领导?县领导有十多个,是哪个有这意图?县领导?
过了一天,小温又来了。小温透露,考察组在找职工谈话,已经谈七八个了,要大家推荐侯选人,听说小陈和小胡也谈了,他们自己推荐自己,写了自荐书。
他问小温,找你谈了吗?
小温摇头,还没有。
他说,一定会找的,你准备怎么谈?
小温说,还能怎么谈?无非是先肯定,再提建议。
那推荐人呢?
那还用说,我一定不会推荐别人。
是吗?
我发誓。以后你可以调查。
这我信。
小温走后,他坐立不安,心情烦躁,没心思做饭,抓个冷馒头,啃着去找小陈。要和他们正面较量,我是现任副经理主持工作,我有这个权力,要听听你们的方案。不巧,小陈去地区考试,要晚上才回来。小胡听见找,中午跑来了。
小胡三十二岁,大眉头,细长眼,文绉绉的,穿一身浅灰色毛料西装,系一条茄色格子领带。年青人的装束叫他难过。想着自己的羊皮背心,那是三十几年金沙江边雀儿山下一个藏民的谢恩礼物。他接受了,却违反了约法八章。感到欣慰的是他舍身救民的事曾得过重大嘉奖。
他缓缓说道,年青人喜欢追赶形势,这是好事。我们这些风霜老人,就不敢了。至于我们公司,改革是可以的,岗位责任制一定要定好。可是一下子想那么高,恐怕不行。要晓得,全民所有制,与外面传说的那种形式,不是没有区别的。
小胡说,将来的企业,应该……
什么将来哟。他大声打断道,战争年代,我们就想,将来要进北京,登天安门,去见领袖......可惜到今天,北京是什么样儿,只能在电视、电影上看两眼哩!
小胡皱了眉,看着别处不说话。
副经理继续说,小同志呀!我们象你这个年纪时,赶上打仗,打仗也是学习,这一点你们当然体会不到。那是我们的荣幸。晓得吧,我们那时就在战场上谈天说地,革命胜利了,就去掌政权......
他见年青人眼光斜视的样子,收住话尾,转过话头,郑重其事说,你把我的意见带给小陈吧,就说我认为......
年青人打断道,你当面和他谈,不更好些?说完,车身走了。
副经理从门框里瞧他,耸着肩膀,中幅度甩手,方步走路。那样子毛手毛脚的,担子一旦放在他肩上,行吗?那点家底,不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