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篇 养猪记(上)(2/2)
爸爸又对我们宣传政策,任何人,只要私下养猪,或者其它任何动物,被抓住了,轻则记过,重则开除工作。这可不得了,想像一下,一家人的爸爸要是没了工作,那,这个家还成什么样子?
不过我还是希望小红琼家年年都喂猪。
我听小红琼家的动静,我有我的绝招。
她们家侧面有段墙头,中间有个豁口,我在脚下垫一块石头,脑袋刚好嵌进那个豁口。我只消侧过耳朵,就分析得出沉闷的远处传来打雷一样的声音,是她爸爸;伴随抖床单的唿唿声呼唤小妹儿洗脸的温柔声,那是妈妈;床身摇动吱吱嘎嘎响,小脚巴在床上蹦跳,那是小妹儿。我基本听不到两头黑中间白“嘭嘭”的哼唧声……但不知是我嗅觉灵敏还是心理作用,我鼻子里就有煮熟的车前草,地米菜,鹅耳常的气味。
下霜的那几天,连着有三天没见小红琼。我在墙豁口边逗留良久。小红琼家死气沉沉,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第四天我看到了小红琼,她脸皮青黄,有气无力,身边少了提篮,也没有握镰刀。
我问,你是不是病了,叫你爸爸带你去医院打针啊。
她说,是“彭嘭”病了,昨天还喝一点水水,今天早起来,嘴都懒得张了。
她几天没有说话了,急不可待地将几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我。
大上前天早晨,爸爸一起床,打开房间里边小门,没有听见“嘭嘭”梭动身子的声音,赶紧叫醒妈妈。找了电筒往里一看,“嘭嘭”蜷缩在那个角落,身子一动不动,只拿眼睛无神地看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赶紧跑过去,摸它的额头,检查鼻子头上有没有汗珠。有翻箱倒柜找点什么药去喂它,又拿毛巾沾了温水擦它背,让它退凉。。
爸妈在“嘭嘭”身边蹲久了,他们不停地抚摸它。“嘭嘭”就像一个懂事的孩子,眨巴眼睛,嘴筒子动一动,移动脑袋,尽量靠近爸爸的膝头。爸爸感觉到了它的愿望,就把膝头凑过去一点,它的鼻子微微翘了翘,它心里一定很难过。
前天兽医来了,蹲下观察,给“嘭嘭”打了针,灌了药,可怜的“嘭嘭”只是懒懒地僵卧在那里,似乎在沉思,在联想。
沉思什么?联想什么?难道还会是它自己的前途命运!
妈妈拿小碗端碎米稀饭给它,轻轻呼唤,嘭,嘭?来,来尝尝呀。“嘭嘭”没有反应,爸爸拿竹筒把稀饭吸了,再递送到它嘴角,嘬着嘴,轻轻吹进去,它还是一动不动,连牙也不呲一下。夜很深了,突然,“嘭嘭”的眼皮动了一下,黑眼珠现出三分之一,胸口微微颤动,有时还会猛烈地来一下,就这一下,吓得呆在旁边的爸爸闪电般站起,东张西望一阵,接着长抽一大口气。
爸爸守护“嘭嘭”三天,整天抚摸它,不时呼唤它,最后爸爸绝望了,撑着膝头站起来,与妈妈对望。爸妈又看看我们。我和小妹儿也都不敢说话,我们的心都操碎了。
我看见小红琼的爸爸站在门口,仰脸看天,嘴角颤动。好像他在念叨,老天呀,你咋不开眼呀。
三年来,他们家一连喂了四次猪,从小猪仔到半大架子猪,都没有成功过。前三次,猪到了半架子,突然出问题了,先是全力抢救,不惜一切代价,可是一切归于徒劳……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从我们家拿一点肉过去?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闪一下,就消散了,我不敢再想。
隔三岔五,爸爸从食品站回家,变魔术似的,从袖筒里抖出一坨瘦肉,从裤裆里掏出半片猪肝。而每次把这些东西收拾好以后,爸爸就要警告我和弟弟,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说我们家有肉吃。妈妈添盐加醋,你们要是把这个秘密暴露出去了,那你爸爸就要被抓去关了,我也活不成了,你们就会成孤儿,成了孤儿,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就在去年,离过年很近的一天,食品站的站长就因为干亲家泄了密,被摘掉了乌纱帽,甚至调到最边远的没有马路的乡下去了。他们的干亲家,也就是因为儿子小时候爱哭,就带去寻找并相认的干爹。这个干亲家把吃过的骨头卖到杂货铺,被人家查着了。不是一个两个骨头,而是一麻袋,一麻袋要吃多少肉才会产生呀?这个亲家一定是脑子里面进水了,人家问他,他老老实实说看到国家收购骨头,三分钱一斤,感觉有一大笔钱在向他招手。因为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两家人从此过上了苦日子。
食品站的工作暂时由我爸爸负责。然而对此我们一家并不感到舒坦,因为不是名正言顺。
这个教训刻骨铭心。所以拿肉给小红琼家尝的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从二年级到是四年级下学期,我家的任何事,就一点也没让小红琼知道。而小红琼家任何事情,没有哪一件逃得过我的耳朵和眼睛。
我看见小红琼的爸爸站在门口,仰脸看天,嘴角颤动。好像他在念叨,老天呀,你咋不开眼呀。
三年来,他们家一连喂了四次猪,从小猪仔到半大架子猪,都没有成功过。前三次,猪到了半架子,突然出问题了,先是全力抢救,不惜一切代价,可是一切归于徒劳……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从我们家拿一点肉过去?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闪一下,就消散了,我不敢再想。
隔三岔五,爸爸从食品站回家,变魔术似的,从袖筒里抖出一坨瘦肉,从裤裆里掏出半片猪肝。而每次把这些东西收拾好以后,爸爸就要警告我和弟弟,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说我们家有肉吃。妈妈添盐加醋,你们要是把这个秘密暴露出去了,那你爸爸就要被抓去关了,我也活不成了,你们就会成孤儿,成了孤儿,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就在去年,离过年很近的一天,食品站的站长就因为干亲家泄了密,被摘掉了乌纱帽,甚至调到最边远的没有马路的乡下去了。他们的干亲家,也就是因为儿子小时候爱哭,就带去寻找并相认的干爹。这个干亲家把吃过的骨头卖到杂货铺,被人家查着了。不是一个两个骨头,而是一麻袋,一麻袋要吃多少肉才会产生呀?这个亲家一定是脑子里面进水了,人家问他,他老老实实说看到国家收购骨头,三分钱一斤,感觉有一大笔钱在向他招手。因为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两家人从此过上了苦日子。
食品站的工作暂时由我爸爸负责。然而对此我们一家并不感到舒坦,因为不是名正言顺。
这个教训刻骨铭心。所以拿肉给小红琼家尝的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从二年级到是五年级上学期,我家的任何事,就一点也没让小红琼知道。而小红琼家任何事情,没有哪一件逃得过我的耳朵和眼睛。
苦闷的日子过了一星期,天阴转晴了。
又看见小红琼拎提篮了,面颊上现出两朵红晕,镰刀磨得快快的,起劲地挖猪菜。“嘭嘭”好了,开始吃食了。
一切的一切,怎么说呢?小红琼兴奋地告诉我,人间有奇迹。真的,而且,奇迹就在我们家出现了,在“嘭嘭”身上出现了。
在经历了整整六天的昏昏欲睡之后,第七天,“嘭嘭”醒过来了,摇摇晃晃站起来了。它先是翘起鼻子,哼唧着,然后最关键的,鼻尖上出现了水珠。看一头小猪健康不健康,首先看它鼻尖有没有露水,有就对了。妈妈赶紧煮了碎米稀饭,它埋头一口气喝下了。两顿稀饭之后,“嘭嘭”声又有节奏地响起来了。妈妈端大砂锅的劲儿又有了,小妹儿跑在妈妈前头,她会开门了,不怕“嘭嘭”冲撞了,她会巧妙地侧身退开,还调皮地拍拍“嘭嘭”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