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流民问题（2/2）

邓勋并没有回答，接着冲着胡成示意了一下，胡成立刻会意，接着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张子云。

张子云接过看了一眼，上书“登州知府邓勋收”，从信封里取出一张信纸展开一看，竟是封公文，公文中说山东巡抚王再晋受衍圣公发来信件，登州城外某处名为七里岗的地方乃是衍圣公府上一名归乡的管家孔自德的田产，巡抚衙门命登州府查验属实，乃是衍圣公家旁支孔氏自德于大明万历二十一年六月十二日自登州府某某买下，费银四十两。孔自德于是诉至山东巡抚，请求登州府将此地归还孔氏，因为涉及衍圣公一门，所以着命登州府上下同气配合，在规定时间之前将土地丈量划好，归还孔氏。

落款上签着山东巡抚王再晋的名字，同时盖有山东巡抚的朱红大印。

不用说，这七里岗就是流民们聚集的地方了。

张子云将公文归还，面色冷峻，他这才明白邓勋为什么要找他来。

现在这寒冬腊月，把流民从那里赶走无异于要这些流民去死，那里张子云两个月前看过，流民所住的地方不过是简单地搭了个棚子，冬日里也就只能勉强挡挡风，现在要把这些人从那赶走就是要把这些人往死地里赶，这赶两千多人去死，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这些人鼓噪起来，以登州府衙的那一百多差役，根本压不住，万一激起民变，别说他这个登州知府，恐怕连山东巡抚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无论是王再晋还是邓勋，都知道要卫所出面。

“邓大人，卫所里各营里都有兵，这种事用不着在下吧。”张子云冷着脸，也不说话，他看了眼邓勋，道：“卑职的兵士这些日子里感染风寒，躺了不少，怕是镇不住那些人，依我看，府台大人还是请找其他各营吧。”

邓勋一脸不悦，可是现在是有求卫所，他清了清嗓子，接着慢悠悠地道：“这事本府也和千户一样，并非情愿，天寒地冻，把这些流民赶走，实在是有违百姓牧首的职责，只是这事是巡抚派下来的事情，你我都是下属，只能奉命行事。”

“即热如此，那府台大人就该和巡抚大人说明，此地尚有两千流民，若是随便动弹，恐怕会酿成大祸，不如到明年开春的时候，等到天气好转，再行劝离，方是正策。”

邓勋看了眼张子云，脸上有些讶异，大概是觉得这个卫所的大老粗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挪了挪身体，缓缓地道：“这件事我也和巡抚说过，只不过巡抚回复说，这位孔家的先生已经派了人到咱们登州来，说是要在年前就把地都收回去，这事情是衍圣公家的事情，便就是部院里，都是要谨慎对待的。”

“是啊是啊，前几日我还见过这位孔家的人，这脾气可大了，说是如果年前收不回地，到时候可是要闹上京城，所以巡抚那边催得也紧，府台大人也是不得已，才想着请千户您出面，大家也都知道，这……流民住的地方有凌大小姐开的粥场，那些个流民都记着大小姐的恩德，凭着凌大小姐和千户的关系，这劝离这些流民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一旁的胡成赶忙接口。

“其实前些日子，这位孔家来的老爷已经带着些衍圣公府上的人和登州的衙役去了七里岗几次，想要和这些流民谈谈，可是那些个流民每一个听劝的，就在前两天，那些个流民里的几个刁民还动起手，还把咱们府上的衙役给打了，因为这个，知府大人才没办法，来请卫所帮忙啊。”

张子云憋了一肚子火，可是还是只能忍着，他看了眼邓勋和胡成，道：“这事卑职帮不得，这万一出了事情，可是要掉脑袋的，卑职胆子小，府台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邓勋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虽然比眼前的张子云品级要高，但是自己却并不能调动驻军，如果没有兵部或者卫所的明令，自己也的确调动不了张子云，只能协商，毕竟巡抚那里也只是说卫所的人可以调动，至于调动谁，巡抚的公文中也没说，除非他再写封信到济南，让巡抚直接下文，不过一来一回加上下雪，怕是就得误了衍圣公家那位孔先生的事情了。

正在犯难的时候，打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衙役，他满身是雪，急冲冲地冲进门来，连肩膀上的雪都没来得及拍。

“老爷，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呢？”那旁的胡成赶紧上来拦住衙役，那衙役看了眼胡成，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张子云，最后看了眼邓勋。

“咱们的衙役，被打了！”

“怎么回事？谁的胆子这么大？”邓勋满脸涨红，把桌子拍得咚咚响。

那衙役愣了一下，接着看了眼张子云，接着道：“那，那人好像自称是登州军械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