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节 战长沙（2）（2/2）

无计可施的萧朝贵再次露出了“农民起义军头子”的本色，他先命人在长沙城下{清军枪炮弩箭射不到的安全距离外}搭起一个高台，然后他穿得花里胡哨、手持宝剑地跳上高台，神色庄严肃穆、口中念念有词地手舞足蹈，犹如后世明星在台上开个人演唱会。萧朝贵这是在干什么呢？他在“降傩”。所谓“降傩”，跟“降僮”一样都是发源于广西山区的迷信活动。“降僮”就是跳大神的神棍伪装被神灵附体，杨秀清首创“天父附身下凡”和萧朝贵依葫芦画瓢的“天兄附身下凡”都是“降僮”把戏的变种手段，“降傩”则是跟“降僮”一样换汤不换药，具体解释“降傩”的话，就是这样的：敌我两军展开交战，双方主将虽然都是凡人，但各自在冥冥之中都有“神魔”庇佑，两军交战过程也是双方神魔的对决过程，自然而然了，在萧朝贵看来，自己这边是“真神”庇佑，清妖那边是“邪魔”庇佑，太平军想要战胜清军，就必须先干掉庇佑对方的“邪魔”，于是乎，萧朝贵被庇佑太平军的“真神”附身了，对着空气跟看不见、摸不着的那个庇佑清军的“邪魔”展开“神魔大战”，从而鼓舞士气、稳定军心——“大战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累得气喘吁吁、眼冒金星的萧朝贵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从高台上一骨碌失足滚了下去，不但跌得鼻青脸肿还扭伤了腰，顿时疼得他爬都爬不起来了。

这场让围观太平军士卒看得目瞪口呆的“神魔大战”使萧朝贵因祸得福，由于摔伤了腰，他不得不躺在担架上指挥战事，从而无法亲自上阵、带头冲锋，避免了成为清军大炮的靶子。

太平军这边在绞尽脑汁地想要攻破长沙城，清军那边也在搜索枯肠地想要保住长沙城。总管守城军务的湖南提督鲍起豹听了躲进长沙城的善化县{善化县在后世不存在，该县属于长沙城的一部分}知县王葆生的一个“妙计”——王葆生自称“知兵”，最喜欢滔滔不绝地谈论兵法军策，不熟悉他的人以为他是“书生将才”，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吹牛高手，但鲍起豹病急乱投医，居然相信并且照办了王葆生的“妙计”：把全城和尚寺城隍庙关帝庙道观尼姑庵里的各种中外土洋神像都搬到城墙上，认为太平军都是农民，存在着“畏惧神灵”思想，不敢冒犯长沙城的“满城神灵仙佛”。没想到，此举完全就是弄巧成拙。太平军士卒几乎都是拜上帝会教徒，个个都是尊奉“皇上帝”的，把除皇上帝以外的所有神灵都视为“邪魔外道”，看到清军在城墙上堆放的那些“鬼神妖魔”，太平军一顿大炮将其全部轰得稀巴烂。

比起鲍起豹堪称“搞笑”的御敌策略，江忠源才是真正办实事的人。江忠源虽然只拥有二三百名家乡子弟兵，但整天活动在第一线，时时刻刻密切关注着太平军的动向，他提议“必须烧掉城外所有房屋，以防贼军加以利用作为攻城掩护”，但这个正确的“坚壁清野”提议遭到罗绕典的拒绝，罗绕典心慈手软，认为烧掉民房必然造成大量平民流离失所，因此不忍，他的仁厚在平时是美德，在战事则是迂腐，果不其然，攻城的太平军用城外民房作为掩护物，让清军的箭簇、枪子、炮子对其造成的杀伤力大大降低；江忠源随即又发现城南郊的天心阁地势很高，与蔡公坟形成犄角之势，并且太平军一部已经占领了蔡公坟，正在那里修建营寨，急如星火的他向程裔采、骆秉章、罗绕典、向荣等人提议“出动两支精兵，一支夺取蔡公坟，一支占据天心阁，从而可以对攻城的太平军形成压制之势”，结果遭到耻笑和拒绝，耻笑者自然是向荣，拒绝者还是罗绕典，罗绕典说：“城外尽是贼兵，出城即死，谁敢出城在城外驻扎？”江忠源rěn wu kě rěn地怒道：“只要巡抚大人您下命令，我就敢去！”罗绕典被震撼到了，他看到的清军将领向来都是“杀敌落后，争功抢先”，从没有见过江忠源这种不要任何封赏却敢主动要求上阵拼命的人。被江忠源大无畏精神感动了的罗绕典特地下命令，调拨一千名团练乡勇交给江忠源指挥。江忠源得到这一千名团练乡勇，混合自己的家乡子弟兵，在夜间出城出击，经过一番让江忠源本人都险些丧命的殊死搏杀后，成功从太平军手里夺回蔡公坟，同时，也被江忠源精神感动了的秦定三率领两千余部下出城出击，抢占天心阁，从而让清军在防御长沙城的战事中取得了地势上的优势。

萧朝贵在长沙城下累死累活时，夏华正在“泛舟湘江”，游山玩水似的不慌不忙地一路北上，在拿下衡阳府城并且把当地搜刮一空后，由夏华指挥的太平军第7旅、第9旅又陆续拿下沿途的株洲县和湘潭县，同样把两县搜刮一空。萧朝贵忙着打仗，夏华忙着数钱和藏钱，实际上，夏华一直没有接到萧朝贵的催促公文，原因很简单：萧朝贵虽然打得不顺利，需要夏华的人马、军械、钱粮、辎重的援助，但萧朝贵拉不下这个脸，并且他在洪秀全等人面前拍着胸脯保证“马到成功、手到擒来”，自然不会在战事受挫时自己打自己嘴巴子进行求援，特别是向夏华求援。既然萧朝贵没催，夏华也乐得不急不躁地慢慢走。另一方面，萧朝贵部虽然在长沙城下久攻不下、损失不小，但还没到伤元气地步，在客观上不太需要夏华的援助。

11月11日，足足准备了大半个月后，太平军第2师制造完工大批攻城器械，准备再度展开全面强攻，清军方面也全力迎战。此战前，江忠源派人在守城军民中大肆宣传，声称“贼军因对长沙城久攻不下，贼首萧朝贵已经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加上萧逆多个心腹爱将死在战事中，更是使得此贼首对长沙城军民恨之入骨，扬言在破城后要血洗全城、鸡犬不留”{这是江忠源编造的}，顿时，长沙城的清军、团练、平民都深感“背水一战、没有退路”，绝对不能被太平军攻占长沙城，否则全城男女老少都会遭到tu shā，因此无不破釜沉舟、拼死血战；不仅如此，江忠源又派人在城外大肆散播谣言，说十万以上清军援兵即将抵达长沙城，从而打击到了太平军的士气，影响到了太平军的军心。

一场天昏地暗的恶战随即爆发了。太平军发疯地展开着进攻，清军和团练发疯地展开着防御，城上城下尽皆尸山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