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岁月是把刀(2/2)
男人一惊,脸上流露出一种惊诧。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要我,我绝不想走进这个家庭。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陈一刀竟不放松,不让男人有喘气的机会似的紧逼问。
对面的男人这才懂了,也从陈一刀的脸上找到了一些往事的影子。他冲陈一刀摆了摆手,示意陈一刀不必再问。迟疑了一会,他说,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儿子,而是我姐姐的儿子。
男人于是向陈一刀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极简单。一个在首都燕京大医院当医生的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女人也喜欢男人。于是他们谈恋爱、结婚。婚后的男人兢兢业业,忙着治病救人。但是,一桩医疗纠纷却让他一无所有,锒铛入狱。那年头,冤案、错案极多,这就是一例。女人忍受不了经济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执意地与男人离婚后,又嫁了另一个富有的商人,搬至国外。留给狱中男人的,只有一个2岁男孩和一个已破碎的家。男人很痛苦,加上在监狱里遭受到非人的折磨。他身心交瘁,在一个冬日,他在监狱里上吊自杀,在遗言里,他说,给儿子再找个家。
儿子的新家终于找到了,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人。男人在最后遣言中强调,城市人太心狠,农民最善良,苦点没什么,只要过得安稳就行。
故事里的男人就是你亲生的父亲。我是你舅舅,你妈妈郭飞月的亲弟弟,我叫郭松,当年是我把你送到乡下一个新家的,在那时,我们一家都沉在冤枉官司里,除了这样,我们别无选择,我想你会理解的。
不过,这样也好。郭松点燃一支烟,吐出一股烟雾后说。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似的叹了口气。他说,要不然,谁来抚养你?我那时帮你爸正打官司呢?不过我是经常去看你的,你记不记得?陈一刀无言。
陈一刀脑里一片空白。是不是眼前的一切距想象的太遥远?是不是太意外?他以为只是个极简单的原因。像电视中演的那样,谁知……
泪水无由地流下。
郭松喷出了最后一股烟雾。像释了重负一般。他站起来,回到里屋,拿出一个包裹,交给一刀,然后摸着一刀的头说,这是你亲生父亲的遗物,好好待现在养你的爹妈,他们是真心爱你的。上大学后,要认真读书,别让他们失望。也别让我,还有你亲生父亲失望。
一刀点了点头。擦干眼泪。
当晚,他留在舅舅家里吃饭,过夜,和舅舅挤在一张床上,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他从舅舅那里知道了许多关于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值得他去爱的人,一个正直的男人,一个优秀的医生。
他靠在舅舅的肩上,像靠在亲生父亲的肩膀一般,翻看以前父亲留下的相片。父亲和自己好像,难怪舅舅先开门征了一下。
一夜睡得极踏实。很久没有这样无虑地睡了。早晨醒来,看见舅舅正忙早餐。
他问郭松:“舅妈呢?
郭松噢了一下,说,你舅妈在外面学习,表弟在补课,正读高三呢。说这句话时他朝侄儿笑了一下,很有魅力的一种成熟男人的笑。陈一刀忽然觉得,在家时,父亲的笑也是这样。大概天下父母者的笑容都一样——在对待儿女时。
吃过早饭,郭松把陈一刀送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顺风。
郭松向陈一刀招招手。
汽车开动了,透过缓缓行驶的班车,陈一刀分明看见舅舅背过身去用手在眼角擦着什么?!
打开包裹,他看到了一本厚厚的发黄的古书,是《九转医典》,旁边还有一套华氏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