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火树银花（2/2）

“祭天神？祭哪一个？”桦雪眨了眨眼睛，好奇的看着皇甫惠。

“火麒麟。五行归于火，万物茂而生。祭火麒麟，一是为了庇护打树花的人们免受伤害，二是为了乞求来年的丰收。”

桦雪挑了挑眉，“火麒麟难道不是神兽吗？为什么说是天神？”

皇甫惠一愣：“神兽？我道没听说过这样的称呼。据说火麒麟显圣的时候，都是以人形出现的。”

桦雪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皇甫惠走到了祭台侧首的位置。在那穿着官服的县令的指令下，拖着盘子的人们在虔诚的颂歌中把贡品放到供桌上。皇甫惠牵着桦雪，跪在了供桌前的两个垫子上，而县令则跪在了二人身后的垫子上。

“谢天神护佑齐县！”众人的呼喊声直冲天际，那淳朴而浑厚声音里，是对过去一年的生活的满足的感恩，是对新的一年的满怀期待的向往。众人在整齐的呼喊声中三叩首，桦雪也随着一起虔诚的磕头。隐隐的，桦雪听到了滚滚的雷动声，似是猛兽的咆哮。

“开炉！”几名工匠将那冒着烟的炉子打开，里面是炙热的明黄色铁水，而又滚烫的发着耀眼的红光。数十名工匠临着特制的木桶，有条不紊的将里面的铁水装进桶中。炙热的铁水遇到了寒冷的空气，瞬间激发出滚滚白汽。工匠们带着浸湿的毡帽，拎着滚烫的铁水，缓缓的走到了城门下。夜色下，天地寂静，人们都在等待着，那一片绚烂的景象的出现。

“嗳呵！”一声吆喝之下，站在城门底下的工匠们齐整的用柳木勺舀起一勺铁水，向空中扬去。骤然间，铁水触碰到啊冰冷的城墙，瞬间化作了千丝万缕的火舌，伴随着刺啦啦的声响从十几米的高空滚滚而落。未及那第一波火舌落地，第二勺铁水又迅速的泼向了城墙。顷刻间，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片比漫天繁星还要更加绚烂的华丽景象，一勺勺的铁水紧密的相连，将那漆黑的夜空点缀的有如最璀璨的星空。围观的人们不禁睁大了双眼，拍着手，叫着，笑着，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撼着。那彰显着的，是人们的勇武与果敢，更是力量与智慧的融合。也许，这不单单是一个庆祝新年的表演，更是人们向所谓天神展现自己的虔诚的行动。

桦雪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觉睁大了双眼。它有着夏日萤火般温柔的光亮，却又带着冬风中飞雪的凌厉；它有着秋夜星空般的璀璨，却又不失春天百花灿烂的那种生机勃勃。此时此刻，桦雪只觉得入眼的这片漫天火雨，是那样的炙热，却又那样的温柔；是那样的凌厉，却又那样的和缓。这是力与美的结合，是刚与柔的紧紧相依。漫天火雨下，工匠们奋力的甩着手臂，将一勺勺的铁水泼向寒冷的城墙。他们沐浴在那炙热的火雨之下，却毫无畏惧，挺直着身板，仿佛在用自己的行动向着天空诉说着不屈。

漫天星火如雨落，火树银花不夜天。只有当你真正的看到它的时候，你才能明白，为什么人们提起它的时候，眼中总是充满着有如繁星一般明亮的光芒。只有当你亲身经历过它的时候，你才能明白绚烂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你才能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璀璨，什么叫做繁华。

桦雪愣愣的站在祭台上，轻轻的拽着皇甫惠的衣袖。皇甫惠偏头看向桦雪，忽地心下一动。桦雪的眼中，一样是那绚烂的光芒，一样充斥着一片火树银花。皇甫惠轻轻一笑，任由桦雪拽着自己的衣袖。末了，他问道：

“你不会是第一次看吧？”

桦雪点了点头，含糊的嗯了一声。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眼前的这一片绚烂之中，无心顾及其他的事情。

忽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人们惊慌的向周围看去，只见远远的，从天幕的边际处，一团明亮的赤红正朝着人群飞来。渐渐地，那团赤红变得清晰了起来，赫然是一匹浑身燃着烈焰的四脚巨兽。而那巨兽之上，一身雪青色衣袍的男子跨坐其上，以俯视众生的目光扫视着底下欢聚的人们。而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火麒麟显圣啦！”，人们便纷纷拜倒在地。匍匐在地上的人们，眼中是兴奋与激动，是无尽的欢乐与感激。而人群中，桦雪淡淡的站在祭台上，淡淡的看着那四脚巨兽上的人。那人亦是看到了桦雪，冲着桦雪一笑，便又飞离了这片人群。带喧闹平静些许之后，桦雪才意识到，自己身旁的皇甫惠，亦是没有和众人一起拜倒在地。桦雪有些疑惑的看着皇甫惠，皇甫惠只是轻轻一笑，说道：

“我不是说过吗，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的。”